小瀛洲的太太小姐近两百位,屏声屏吸的听完内侍监王文珍唱名。随着小瀛洲的爆竹射出,乐寿县主头一个站起来,嘴上说着给八哥助威,人已经拎着裙摆跑向了和湖天一碧的迎翠阁。第二个动的是淑惠郡主,奉化夫人眼盯着淑惠郡主,抚着坐在身边的六县主道:“你也去看看。”广陵郡主亦是颔首,赵悠然和赵颐儿手牵手的去了。
凭栏远眺,三层高的迎翠阁,被各家小姐挤得满满当当,因为广陵郡主的身份够高,赵悠然赵颐儿在视野最佳的第二层占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
水浪声在转瞬间逼近,阁楼上,谁岸边,无数人也像湖天一碧那边一样疯狂起来。
“看,最前面的是我八哥,是我八哥!”
乐寿县主是扯着嗓子喊,恨不得上下三层的人都能听到她的声音。不过,很多人是听不见的,因为没这个精力,赵颐儿搅动着绢子,眼睛也不眨的寻着赵忻然的身影,她还不熟悉赵忻然,看了十来个人也分不清,焦急的拽着赵悠然的手盯着水面道:“哥在哪里,哥在哪里!”
头一里拉不开距离,几十人互相胶着,十来个人也只相差三个身子,赵悠然一只手撑在栏杆上,手指不自觉的紧紧扣着,视线只在终点来回的扫,也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终于到了,指着道:“在那里……”
“在哪里?”赵悠然手一指,那个范围对赵颐儿来说还是太大,这一下那些人又游出去数米,赵颐儿伸直脖子追看,还是没有追到,不过赵颐儿一扫全局。
人大致是在前半截!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今天争的就是一张脸面。
人大致是在前半截,这就是争脸了,赵颐儿露出笑脸来对着赵悠然。
而赵悠然突然瞪圆了眼,微张着嘴,身体僵住一副呆住的样子。
赵颐儿不由收了笑脸紧张的道:“怎么,看错了!”
“没,没……”几十年的兄妹了,赵悠然怎会看错赵忻然,只是刚才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姿落入眼里。其实也没有接触几天,偏偏是熟悉了,那个身体在触壁翻身的刹那,赵悠然刚刚好看到他腰侧的疤痕。
是身形有相似,疤痕有相似……好巧吗?
怎么会是他……是眼花看错了吗?
赵悠然下意思的揉揉眼睛,想要努力再看一次,眼睛是目之不及了。
“啝……”赵颐儿拍拍胸口消散了紧张的情绪。中秋夜宴竞渡的少年们有一条默认的规则,参与的少年们必须是未出仕未大婚的,所以这些人在十三四岁到十七八岁不等,赵忻然十四岁,赵颐儿要求也不高,广陵郡主府能排在中上就够了。
“刚才是八王子第一个冲过来的?”
“是呀,是呀!”
“第二个是谁?”
“第二个是常州转运使家的钱公子。”
“那第三个呢?”
“……”
人都游过去看不见了,迎翠阁比刚才还热闹,几十个姑娘像一群黄莺一样叽叽喳喳,冲在最前面的,当然给自家的姐姐或妹妹长脸了。乐寿县主和李苜站在二楼最中央,到底是在竞技中,其中的得意是掩饰不住也无需掩饰的。
岸边有专人在记录观测,那些人也是讨巧,忙不叠的把一里的战况报给各家太太。
“赏!”
毫无意外,头几名家的太太是会打赏的,尤其常山夫人,赏过之后,眉目间那一种闲适之态,从容的端起八角黄釉酒壶,自斟了一杯。
半席下的宁国公夫人看见了,举杯奉承一句:“八王子勇武!”
可不是,当今乱世,群雄尚在逐鹿,以武立国,以武守国,尚武之风深厚,从王室到庶民,都推崇勇武之士。
常山夫人摇杯向宁国公夫人致意,夸奖道:“你的儿子也不错了。”
宁国公府十公子周进存非宁国公夫人所出,宁国公夫人谦逊起来毫无底线,道:“他是个毛小子,落在哪里还不知道呢。公爷说了,今天就是让他来见见世面的,搁在各府俊秀里,也好叫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常山夫人用衣袖挡面,把一杯水酒倒了手帕上,眼神不由眼扫过奉化夫人。常山夫人自知她的宠爱和家世皆不如奉化夫人,她能和奉化夫人平起平坐,半泰是母以子贵,她的两个儿子,周进琛,周进琳是周岳诸子中比较成材的两位。到了常山夫人四十快上五十的年纪,还指望丈夫多少宠爱呢,大半的指望都在儿子们身上。十首《白发》,也不及老天爷赐一个出息的儿子。
奉化夫人早把脸撇过一边去了,她育有二子,行二行九,幼子周进琏天生文弱,是出不了这种风头的。
赵忻然排在十几位,这报喜也没有广陵郡主府的事。
这般热热闹闹的劲头未过,那些少年们回去又折返,第三里游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