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屠户这样想。
霍忻然倒是可以撒个谎,把这笔账算在霍文头上,但是撒谎会被拆穿的,还不如一开始就承认了,反正这个身体已经八岁了,所以霍忻然缓缓出口道:“张伯伯,这些蛇是我花了三个晚上抓来的。”
霍忻然觉得他八岁,勉强可以让人信服他抓了蛇的事情,但是张屠户还是后怕道:“你才几岁,就敢去抓蛇?”
“哥……”
霍悠然面对霍忻然,不是后怕,倒是酸楚。他们兄妹两人,前世那会儿,就因为父亲生意的失败,才刚刚开始,就失去了无忧无虑的童年。现在霍忻然花了三个晚上,以狩猎者的姿态在黑暗中蹲守,去抓成年男子都不敢轻易下手的猎物。
霍忻然还是风轻云淡的笑了笑,挣着一双央求的眼睛看张屠户道:“还要请张伯伯帮我找个好买主。”
集市里就没有人像卖猪肉一样把蛇拿出来叫卖的,不是没有人吃,只要能吃的东西,猴脑,熊掌,虎鞭,都大有人吃。大家不是不吃蛇,而是蛇的价格比集市上一般肉质高出许多,普通人家不会买,买的都是些大户,生意做熟了,就那么些人会买,若是放在集市上叫卖反而贱价了。
这个是人脉,但是霍忻然第一次抓蛇来卖,也不知道愿意出钱卖蛇的人家,而且,一条蛇,根据品种和大小一条一个价,往往一口价,买卖双方站着说价的那一下,就是底气,张屠户都那么惊恐霍忻然拿出四条蛇来,先不管别人惊恐了,就一个八岁的男娃娃站对面,先轻看了。
张屠户卖猪肉卖了十年,认识几个好这一口的财主。这是霍忻然在张婆那里听新奇听到的,余店村的人偶尔弄到了一条蛇,就有托张屠户出手的。
那还是偶尔一条,现在是四条。
唐朝柳宗元著《捕蛇者说》,蛇不是那么容易捕的,捕蛇者三代丧命在蛇口。张屠户倒不知道这些文章,光凭了生活经验,就得被霍忻然震撼。
“不行,这件事情我得先和你爹说了。你才几岁,就敢去抓蛇!”张屠户带着不知道该责骂还是该赞许的复杂心情又念叨了一回,坚定的道:“这件事我必须和你爹说了,否则你尝到了甜头,有这一回还有下一回。这回是你运气好,遇到的都是没毒的蛇,要是有毒的呢,要是遇到了被咬上一口?四乡八村年年有个把人不小心被毒蛇咬死的,再别提去抓蛇被咬死的,这钱那么好挣?这是拿命挣的钱,我必须要和你爹说!”
霍忻然不是运气好,他蛰伏三天,见了数条有毒的蛇爬过,有毒的蛇他现在小小的身体不敢招惹,都是辩清楚了才下手,不过这些话也不能和张屠户坦白。
是呀,他这辈子才活八年,见过几条蛇,能分得清楚哪条有毒的,哪条没毒的。八年的生活轨迹,就没人给他上过这堂课,就只能认下‘运气好’了。
“真没事,我以前在天上飞,也要做好掉落荒野岛的准备,野外生存是基础课。”
张屠户还在肉摊上,晚一点再去霍修家,反正现在霍修一定不在家。霍忻然把蛇篓放在张屠户那儿,空着手和霍悠然一起回家,街面上人来人往,霍忻然只能和霍悠然小小声道。
“话是那么说,但你现在和以前是一样的吗?”在张屠户面前,霍悠然不拆霍忻然的台,只有兄妹两个人的时候,霍悠然说了这么几个字,就捂着住看酸胀的眼睛。
以前,那真是好久以前,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上辈子赵哲高考之后再考了军校,那会儿没什么为了祖国献身伟大的情怀,很现实,很残酷,因为军校是唯一免学费杂费的学校,连上学来回的路费都可以报销,还每一个月有一笔津贴可以拿。
赵哲那时候想,他今年上大学,妹妹第二年也要考大学,他去上个不要钱的军校,还能挣点钱回来给妹妹上学。
霍悠然做了霍悠然还常常想,因果循环,赵哲英年早逝,赵婵同赴黄泉,这很公平。
但是现在,霍忻然又去做了那么危险的事。
张屠户说的那一句,拿命挣钱,在霍悠然的耳边环绕。
“人命没那么容易丢的,那时候是走背运了。你们不懂的人就喜欢瞎操心,抓条蛇没那么危险,吃口饭还有被噎死的,喝口水还有被呛死的。”
霍悠然都提起‘以前’了,霍忻然试图安慰以前结束时留给霍忻然的阴影。
霍悠然伫足怒瞪了霍忻然一样,大了一个声道:“那你就和爹娘去说,你抓的那些东西,就和你吃口饭喝口水那么简单。”
霍悠然说完了这句话,就再不理霍忻然,开速的迈着脚步回家,不过霍悠然的脾气只耍到家门口,就站着等后面的霍忻然。毕竟待会儿大家像张屠户一样惊恐和害怕的时候,霍悠然不能增添这种情绪,她还要坚定的站在霍忻然身边,试图让所有人坚信,抓条蛇而已,对霍忻然来说小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