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语柔看也不看底下跪着的婢女,她用手指捻了捻线头,然后用牙齿咬断了那线,这一幅刺绣便成功了,她这才抬起头,像是才看到那婢女一样,她微微侧过头,微不可察地对着贴身侍女点了点头,得了暗示的侍女揽翠装出一副诧异的样子,“绿藻,你怎么还跪在地上,大小姐不是说你可以退下了吗?”
孙云柔的婢女绿藻完全不敢表现出一丝不敬,这大小姐似乎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一样,不止是性格强硬了起来,连手腕也强硬了起来,虽然大小姐已经没有了母亲,可相府的主人可是老相爷,绿藻眼珠子一转,更加恭顺了起来,“回大小姐话,这是二小姐送上的丝帕。”她双手托着一方丝帕,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哦?”孙语柔并未接过揽翠手中的帕子,她细细地观察了绿藻一眼,缓缓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劳烦妹妹特地把这丝帕送过来,我心里也不太安乐,这样吧,这里有一盘域外葡萄,我还没动一口,你给妹妹带过去吧。”
绿藻双手托起那盘子,倒退着离开了。
孙语柔的笑容这才渐渐收了起来,“揽翠,你等会儿去查一查绿藻,看看是否可用,莺儿,你检查一下这方丝帕上有没有沾到什么脏东西。”
丫鬟们闻言都一惊,莺儿原本想下意识反驳,可记起主子这段时日的转变,莺儿便闭上了嘴,取过丝帕走到一旁,一刻钟后,莺儿回来了,她的脸色非常地难看,“大小姐,这丝帕上有溶质粉,是很恶毒的药,会毁容的,一旦沾染上,肌肤都会彻底毁掉。”
闻言,孙语柔摸了摸下巴,孙云柔有坏心思,但是孙云柔绝对不会下这么恶毒的药,毕竟她们是姐妹,被查出来对谁都不好,孙语柔本来想的是那个妹妹下一些在几个时辰内让脸红肿的药而已,既然不会是那孙云柔,那么……
“碧鸳,四小姐处有没有什么异样?”孙语柔眯了眯眼睛,掩饰她眼中透彻的冰冷。
碧鸳无意接触了这个眼神,心中猛地一抖,直接低下头去,“昨日,四小姐的婢女阿奴在申时曾出现在二小姐院落附近,见到奴婢后,阿奴神色慌张地便跑了。”
孙语柔的食指一下又一下地敲击在小几上,底下那几个丫鬟全部都噤声了,面对自个小姐愈发厉害的威势,谁都不敢说多一句。
四小姐叫孙明月,是西院董姨娘的女儿,有一个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孙凉,她弟弟今年才六岁,她本人今年九岁,一年前曾经落过水,原主重生后无意间得罪的就是这个庶妹,不过包括原主在内,谁都不知道董姨娘的来历,孙语柔也是后来在查谁对原主下毒的时候,才发现孙明月居然懂药理,而且还是精准的专家水平,这种跟响尾蛇一样的女人就徘徊在身侧,饶是孙语柔度过了n个世界,对这样无声无息可以取人性命的人,还是有着诸多的避讳。
“继续跟内线保持联系,以后四小姐的事事无巨细都要跟我报备一番。”心思定了后,孙语柔便开了口,“至于这丝帕……”她的目光落在那丝帕上,眼眸深处流露出一种嫌恶的情绪,“莺儿,你把它烧了,做得干净些,不要留什么手脚,柳叶,你给我找一找类似的丝帕,只要颜色是对的就行了,料子不拘,注意,别让人知道。”
几日之后,正是给老祖宗请安的日子,老祖宗是相爷的母亲,今年岁数已经颇大,她常年礼佛,房中就有个佛堂,所以并不是很喜欢子孙辈去打扰她,但她又最重规矩,所以便折中了,定下了子孙们给她请安的少数日子,因为老祖宗重规矩,所以对孙语柔还是不错的,而与之相反的就是老祖宗几乎把庶出的孙子孙女都当做是透明一样,庶子还好一些,好歹是个儿子,将来也能帮衬一二,而庶女简直就没有得过老祖宗一句好话。
“老祖宗,云柔带姐妹们来给您请安了。”孙云柔款款行了一礼,体态娉婷。
孙语柔跟在她身后半步,也行了一礼,家里一贯都是孙云柔带领着姐妹们请安的,孙语柔不准备抢这个权利,出头椽子先烂她还是知道的,而且一贯柔弱的孙语柔就算再怎么改变,也不会一下子就把什么揽到身上的。
“好,好。”老祖宗笑得合不拢嘴,活到她这把年纪,最可心的就是看着一众子孙整整齐齐和谐友爱的模样了,在询问了众人的近况之后,老祖宗转过了头,看向了孙语柔,“大妹的生辰很快就到了,可有什么想要的?”
孙语柔摇了摇头,撒娇似的挽住了老祖宗的手臂,“语柔什么都有了,只要老祖宗跟平日一样待语柔好就够了。”她的眼角余光注意到四小姐孙明月在低头的瞬间露出的怨毒目光,似乎上一次就是因为老祖宗厚此薄彼,奖赏了她而怒斥了四小姐才因此与孙明月结怨的。
“你啊,最近这小嘴是被蜜罐浸过了吧,”老祖宗笑着,点了点孙语柔挺翘的小鼻子,又说道,“都是快要议亲的人了,还这般爱撒娇。”
“咦?姐姐要嫁人了吗?”孙云柔小嘴微张,一副娇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