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那天连尔升好不容易才和小毓雪“修复关系”,闻妍欣也留在连家吃了晚饭。原来这么些年,基本上是闻妍欣和连玉两人交替着去接小毓雪放学。闻妍欣接替了连尔升的位置,几乎成了连家的半个女儿,除了接妹妹放学之外,有空也会来连家陪陪连玉和骏叔。连玉和司徒骏几乎都要把闻妍欣认作干女儿了,不过不知为何还是作罢了。
连尔升虽然早就知道闻妍欣为自己做了很多,但深切体会到这一切时,她的心里却再也无法平静了。这份恩情,她就算还到下辈子也还不清。
闻妍欣,你究竟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在家休息了几天,好好陪了陪母亲骏叔和小毓雪,终于在八月初,连尔升开始复工。不过她突发奇想,想要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观察一下自己的公司,才会和闻妍欣联手,演了这么一出反转戏。只是复工当天,还发生了一件事,使得她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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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录制当天,一辆纯白的保姆车正在城东高架上行驶,车内放着舒缓的音乐,一个三十来岁精英模样的女性正不断低头刷着手机,后排座位上,身着简单休闲装的极美女子,正双眼出神地望着车窗外的风景,静默无声。
过了没多久,前方的精英女子回头道:
“蓉蓉,莲蕴那里来电话了,咱们今天只是去确认剧本内容以及主题曲的创作方向,还不急录音。今天莲蕴那里好像很忙的样子,咱们或许得多跑两趟。”
“嗯,没关系的,反正最近除了演唱会也没事。”她淡淡一笑,随即靠在座位上,闭上眼开始休息。
前方的精英女性看她这幅模样,不禁有些唏嘘。
这位精英女性名字叫做吴曼迪,一般别人都称呼她的英文名mandy。她是谭语蓉的经纪人,已经做了整整四年了。自从谭语蓉加盟现在的音乐公司,她就一直陪在这个女孩的身边。她知道这个女孩的所有事,在这个女孩尚未脱离老东家的时候,她就和她认识了。可以说,这一路,都是她陪着她走过来的。
她很看重这个女孩,对她也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因为她与自己因患病而去世的妹妹实在太像了。初见她时,就好像躺在病床上的妹妹回来了,苍白的面颊、不屈的眼神、倔强的歌声和眼底的哀伤,一举一动都在牵动她的心弦,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接近她,帮助她。现在,她们明面上是经纪人与艺人的关系,私底下却真正成为了姐妹,是正式结拜的姐妹,谭语蓉已经融入了她们吴家,成为了吴家的另一个女儿。吴家的二老也因此非常开心。
谭语蓉是一个经历过大风浪的坚强女孩,她的顽强、她的永不低头,真的让人从心底觉得震撼。面对一个庞然大物,一个几乎不可能被战胜的对手,她依旧近乎顽固地反抗到底。从最初的以死相逼,让孙阳不敢碰她的身子,到后来开始与唱片公司玩心理战智慧战,再到后面的正式诉诸法律,一切都是这个女孩用自己的智慧和信念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旁人难以想象这其中的艰辛,更无法去体会,这个女孩如今的内心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但是,她的顽强也付出了代价。钱财的损失自不必提,她也因此在圈内树敌良多,与亲生父母完全处在断绝关系的状态,没有亲朋好友,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因此吴曼迪每次看到她在演唱会或者表演后,一个人坐在专属化妆室里,静静地喝保养嗓子的茶水的身影,就心酸地想哭。
不过吴曼迪是知道的,这个世界对她再残酷,依旧无法真正伤害她。但是有一件事,是她心头永远的伤痕,每当她绽放笑颜时,那笑容里总会若有似无地包含着一丝哀伤,所以媒体这样评价“灵魂歌姬”谭语蓉,你总能在她的笑容里怀想情伤,在歌声里敲击心墙。她曾经有个很爱很爱的人,她从未提起过是谁,但是吴曼迪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她们分开了,谭语蓉或许至今仍未摆脱那情伤的折磨。
她除了工作,似乎对别的事情一点也不关心。她虽是圈内人,也丝毫不沾染圈内的不良风气。她永远活在她自己的一方世界里,那里干净得几乎一尘不染,她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这个世界。有的时候吴曼迪真的怀疑,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能让她有情绪波动的,因为现在的她静得像是一潭深水,惊不起一丝波澜。她总会淡笑着温柔地回应每个人,但是那笑意似乎永远达不到眼底,永远并非发自内心。
但是她却主动要求接下莲蕴的工作,这让吴曼迪觉得匪夷所思,什么时候,谭语蓉也对动画感兴趣了,还是自己对她根本了解不够?
一路想着心事,不知不觉,车子驶入了软件园区,停在了莲蕴大楼的正门前。吴曼迪下了车,拉开车门,谭语蓉缓缓走了下来,没有大明星的范,只是仰头望了望这幢莲花般的大楼,轻呼了一口气,踩着高跟鞋走了进去。
莲蕴的音乐负责人和一位副导接待了她们,工作洽谈得很顺利,内容也很简单。谭语蓉的角色台词很少,今天也没有被安排录音,曲子初稿定了,谭语蓉看过后也没有意见,于是洽谈在半个小时内结束了。吴曼迪觉得有些疑惑,不知道谭语蓉执意要接下这件工作,究竟是为了什么。
之后,谭语蓉说要去一趟卫生间,吴曼迪也没有跟着去,留在了会议室里。大约等了一会儿,她忽然觉得口渴,想去买一罐饮料喝。她记得卫生间不远处就有自动贩卖机,于是出了会议室,向着走廊另一头走去。
当她走到贩卖机前,却看到了让她难以忘怀的一幕。
走廊的尽头,是一处开放式的挑高空间,这里有设计独特的螺旋状缓坡,供人上下楼。谭语蓉此刻就站在缓坡之下,而在大概两三米高处的缓坡上,一个扎着头巾的年轻女子,正静静地靠着扶手栏杆站在那里,交叉在扶手上的右手里夹着一根徐徐冒着白烟的香烟,那女子正透过眼前的烟雾缭绕向下望着,一双美丽的桃花眼半睁,一眨也不眨,俊美的面容没有表情。而谭语蓉也仿若生根般站在那里,仰着脑袋,视线黏着在她的身上。
二人就这样对望着,呆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可是她们之间,却像是上演着一出默然的哑剧,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哀伤莫名,就连完全是局外人的吴曼迪,都被二人之间你奇特的气场给深深吸引了,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只是陪着她们站在远处,同样也在发愣。
时间过得好慢,感觉好像过了一个世纪,直到女子那手里的香烟烧到了手指,她轻轻“嘶”了一声,双方这才反应过来,错开了视线。
女子颤抖着手,把香烟拧灭在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烟灰袋里。谭语蓉却低下头,攥紧了双拳。女子的喉间颤抖了一下,有些僵硬地转过身,迈开步子,向着上方走去。她背过身,衣着单薄的她,露出背后一双漆黑的翅膀,好似即将展翅翱翔,可却愈发地让人觉得压抑难耐。
谭语蓉不受控制地再次仰头,看见了她的后背,一瞬她几乎是从喉间蹦出了一个字,却又突兀地戛然而止:
“等…”
女子的身子顿了顿,只是片刻,她继续迈开步伐,向着上方而去。
吴曼迪心里莫名地有些压抑难受,缓缓走到僵立在原地的谭语蓉身边,却惊愕地发现,此刻谭语蓉已然是泪流满面。她仰着脸,紧紧抿着双唇,似乎在试图将眼眶中积蓄的眼泪逼回去,可是它们依旧不受控制地滑下来了。她对着天空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然后低下头来,似乎是想要用长发遮盖住面颊,然后轻声说道:
“mandy,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把蓉儿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