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土枪的瘦黑男人走过来,用敬慕的眼神仰视面前的普尔曼,叫了声,“阮先生。”
普尔曼知道是首领叫他过去了。
他现在有了一个越南名字,阮先生。阮这个词,在越南人的名讳中有格外重要的意义,表示令人儒慕尊敬的学者。似乎和普尔曼本人的形象十分不搭调,但他却有本事让越南人如此认为。
因为就在不久前,他带领他们冲进河内,杀死首领最大的仇家。
一切还要从普尔曼被抓起来那天晚上说起。
侍奉姬莎的侍卫中,有五六个不怕死的挣脱束缚,摸黑逃命,也不管他们的小姐了,最后被击毙在森林里,他们的尸体被扔在普尔曼和姬莎的眼前,一把火烧成了灰。这一幕给姬莎十分巨大的心理阴影,她整个晚上不敢闭眼睛睡觉,只有靠着普尔曼她才有一丝安全感。这让普尔曼愈发感到愧疚,他深深的意识到逃走是奢想,等人来救命无异于等死,只用靠自己才能活着回到丝楠身边。
于是他做了一个人生中最艰难的决定。
投靠敌人。
当时暴怒的首领准备把他们都杀了,普尔曼低声下气,反复讨饶才让对方肖了火,他还挨了几脚,都忍气吞声下来。也许普尔曼这样人求情让他备有成就感吧。之后除了限制自由,这群越南人并没有再虐待他们,至少没有饿着普尔曼和姬莎,至于其他侍卫的生死,普尔曼力不从心。
那个会法语的翻译是最先与普尔曼建立联系的人,他叫维武,原本出身越南富裕家庭,曾经在法国留学,是个高级知识分子,普尔曼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来当游兵散将的原因。一开始维武旁敲侧击的想知道普尔曼和姬莎的身份。普尔曼嘴风紧,咬定他们就是商人。
某天一个越南人试用收缴回来的法国枪,险些走火,射伤自己。普尔曼主动提出愿意教他们用枪,引得所有人侧目。他当时盯着首领的眼睛,手心手背全是汗,他感觉仿佛了过了几个世纪,首领才点了头。从那之后,普尔曼便得到他们的些许信任,他和姬莎有了像样的房间,他负责教导文盲愚昧的越南人使用武器,尽心尽力,没有二心,很快便通过首领的考验。
而且普尔曼也慢慢了解到,这伙人所针对的并非白人,如今越南处于内忧外患交杂的非常时期,一夜家破人亡的人不少,一夜揭竿起义的也不少。这群人就属于后者,他们对越南本土统治阶级的某些官员十分厌恨,甚至超过对侵略者法国人。为了赢得更多的信任,普尔曼主动出谋划策,先是烧了河内的粮仓和城王府,又伏击了一支越军小队,他带领着越南小兵照样能打游击战,打一枪换一炮,不到半年就打到河内门口。明锐的头脑和出色的才能让所有人惊叹,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这支民jūn_duì伍里来,首领也慢慢放下芥蒂。
普尔曼的地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现在不仅拥有和首领一样大的屋子,还有外出的自由。然而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越南人不可能全心相信一个白人,用来威胁普尔曼的便是他口中的妹妹,首领牢牢把握了这一点,姬莎始终处于被监视的状态之下,她被单独关在一处,只要普尔曼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他就会命人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