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谨慎的军士官叫特罗姆,是直属法国驻印度支那总司令麾下骑兵团的,和米歇尔手下的士兵性质不同,所以他们的服装也不一样,就好比殖民地联邦议会下属jūn_rén的衣服是蓝色。如今才是殖民初期,各种殖民地机关的设置都很混乱,拉帮结派,官商勾结,官军勾结比比皆是,丝楠也才知道米歇尔这个副总督的地位在殖民地实在不足挂齿。
为了让特罗姆军官相信自己的话,丝楠只好自报家门,并拉出米歇尔的头衔,因为她不能肯定这些士兵是不是势利眼。
特罗姆还是怀疑丝楠的话,“我一直为安德拉斯总司令和利顿总督效劳,不了解柬埔寨的米歇尔副总督。你们谁知道他是不是真有养女?”
士兵们面面相觑,这里是越南,谁管柬埔寨的副总督是圆是扁。
丝楠苦笑,这个军官怎么是个喜欢死磕的人。一个月来的长途奔波,丝楠的精神力其实早已到了极限,她一直强撑与他们对话,没有哪个女孩经历险些被qiáng_jiān还杀了人之后还能从容淡定的。她的脑袋又晕又沉,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想找个地方睡一觉好好休躺躺。
“长官,不管这位小姐说的是否是真话,她遇到危险是事实不是吗?”罗切斯特说道,“她疲惫不堪的站在这里,连一件蔽体的衣服都没有,身上又是伤又是污渍,让她先休息一下缓和精神再接受您的讯问不是更好吗?”
一番话说到丝楠心坎里了,她对罗切斯特更加感激。
万幸特罗姆同意了。炊事班的士兵为丝楠专门烧了一锅热水,丝楠将就的擦洗了一下,她胸口上有几道青紫的淤痕,脸、胳臂、腿脚上有不同程度的划伤擦伤,换上宽大的男装,盖住身上的伤。衣服是罗切斯特的,衬衣袖子和背带裤裤腿都长了一节,丝楠卷了卷。
丝楠走出帐篷,等在外面的几个士兵愣了半天,罗切斯特看着女孩稚气的脸庞,不确定的问,“丝楠小姐?”
丝楠笑了笑,“谢谢你的衣服。”
罗切斯特难以想象面前这个有虚弱微笑的小姑娘是如何杀死两个高棉成年人,又连夜不停歇的跑了十几公里。
帐篷外的木桌上摆好了热腾腾的浓汤和一盘切好的面包片,一天一夜没进食的丝楠看见这些胃里犯酸,一点食欲都没有,最后她勉强喝完汤,对罗切斯特说,“我能借你的床睡一会儿吗?”
罗切斯特一愣,“当然可以,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有军纪约束,士兵的床都十分整齐,虽然床具单被比不上总督府豪华大床,可总比睡地上舒服多了。丝楠不嫌弃这张充满陌生男性气息的床,倒下蒙头大睡,天黑了也没出来。
其他士兵打趣罗切斯特,“没地方睡觉,我们兄弟都不介意你来挤挤。”
罗切斯特无奈的笑,走到自己的帐篷外面,“丝楠小姐,你醒了吗?已经晚上了,出来吃些晚餐吧。”
罗切斯特等了半天都没人应答他,他又叫了几声丝楠。最后忍不住掀开帘子,“丝楠小姐,丝楠小姐?”他走近才发现女孩满脸通红,额头上的汗珠染湿了他的枕头。
罗切斯特顾不得其他,伸手一摸丝楠的脸,滚烫的。
“天,她正在发烧。”
身强力壮的丝楠也有像娇滴滴的小姐们那样病倒的一天,而且平时不生病的人,一病起来就是如山倒。有什么压倒人意志的不一定是身体的伤痛,而是精神的负担。
“医生,医生,楠楠的手动了。”
“楠楠,睁开眼睛看看爸爸妈妈好吗,你的朋友同学都在这里呀,我求求你睁开眼睛吧。”
“楠楠,韦莉的生日都过了一个月了,我们说好给她惊喜的,看,她就在这里,你还要继续食言吗?”
她好像听见了妈妈的声音,还有黄玲,韦莉也在?
丝楠想睁开眼睛,可眼皮上好像压了千斤重的砝码,怎么也睁不开,丝楠仿佛被困在一个雾蒙蒙的地方,看不见曾经看不见将来,更无法走出去,这地方的空气沉甸甸的,她无法呼吸。总有令她头疼欲裂的声音在她耳边环绕。
“楠楠。”
“丝楠。”
“丝楠小姐。”
别再叫了,别再叫了,丝楠猛的冲破着这团迷雾,却看见一张惊喜的脸,“感谢上帝,你总算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