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第一次打中路易斯的脸是偶然,那么第二次击中他的眼睛显然就是故意的。
“不合格投球,攻方再得一分。”
裁判喊完,路易斯的队友立马围上去,路易斯捂着眼睛,鲜血从他的手指缝隙里慢慢流出来。这时棒球做工都很粗糙,中间是实心的园木,外面是用粗线缝制的糙牛皮,速度快的时候,可以轻易划破人脸部娇嫰的皮肉。
“路易斯,你怎么样。
“太过分了,完全是有意针对他。”
“找裁判理会去。”
有队友愤慨的说,路易斯拉住他,“别去,你要对裁判怎么说,得分的是我们这边。难不成把分扣回去吗?”
“可是,他们分明。”
“我们没有证据。”路易斯一直在看方才的投球手,看他与他的队员做出的遗憾状,看他去和裁判解释。
接着投球手才急急忙忙的跑到路易斯身边,递上干净的毛巾,“对不起,对不起,今天温度太高,我的手心全是汗,手滑了。我真的很抱歉。”投球手一满脸歉意,与在场其他男孩相比,他的相貌略显平庸,马脸,眉毛倒八字,眼距稍微有点宽。
“哼,手滑能滑两次?”路易斯的队友冷声道。
投球手还想说话,盯着他看了很久的路易斯突的笑了,“算了,继续比赛吧。”
没有讲解员,现场闹哄哄的,坐在上方的旁观者们隔着远,没有看出其中的弯弯道道。比赛娇弱的千金们一看路易斯脸上的血就惊呼的别过头,仿佛血会传染似的,其他人一见投球手真诚的道歉姿态,也就以为是意外了。真正担心路易斯的只有他的家人。
“那个投手有什么毛病,哥哥得罪过他吗,”尤利安握着拳头愤愤的说。
爱丽丝心疼儿子,嘴上仍说,“兴许真是不小心呢。”保罗拿着望远镜看了半天,“那个男孩好像是莫德森才从法国过来的外甥。”
爱丽丝吃惊道,“你没看错吧。”
“应该是的,”保罗肯定的说,“上个月商会不是在行政厅弄了一场贸易交流宴么,我看见莫德森带着他来的。”
法语刚入门的丝楠吃力的听着他们的对话倒也听懂了,正若有所思的想着,她旁边的爱丽丝忽然伸手推了保罗一下,怨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当时我说不该沾那块地。你是商人,不是政客,为什么总要听米歇尔总督的话。”
“别说了,”毕竟是一家之主,保罗的眼神不怒自威,爱丽丝只能住口,“快投球了,再看看吧。反正是最后一球了。”
原来尤利安的父亲是米歇尔的人,丝楠终于明白为什么查理不阻止她与尤利安交往,恐怕那所小学里其他孩子的家长也是副总督这一派的。
所以。丝楠又看向场中央太阳光刺得她眯起眼睛,这两队商人的孩子,泾渭分明么。
裁判示意队员各回各位,路易斯的上眼皮被划出一道口,血稍微止住,但一眨眼睛,血还是往下流。
“比赛继续。”裁判做手势,那个投手弯下腰,手臂扬起用力。路易斯紧盯他的动作,就在球脱手那一刻,投手突然抬眼对路易斯微微笑了一下,很短暂的笑,快得眨眼间就看不到了。
因为急速而来的球再次砸中路易斯的眼睛,场外一直旁观不想插手的普尔曼站了起来。
刺耳的哨声响起,丝楠已经不再关心谁得分,这场比赛分明有问题。当她看见普尔曼走进场中心,才知道问题在哪里。
“裁判,他一定是故意的,快罚他下场,”路易斯的队友对裁判大声嚷道,“谁见过哪个投手不把球朝接球手这边投,专往击球手脸上砸的?”
那边裁判正在和投手沟通,好像没听见他们的话,又一个队友说,“别白费力气了,还没看出来么,裁判站在他们那边。”
路易斯仰头半蹲着,本来眼皮就是极其脆弱的地方,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撞击,血已经流了他半张脸。
一块精致的丝绸手绢盖住他的脸,不浓不淡的香水味是在场几人都熟悉的,“普尔曼少爷,”有人惊叫。
普尔曼不理会,大步径直朝正在于裁判说话的投手身后,伸手抓住那人的衣领。全场一片哗然。
“果然是一家人,都没脑子,自以为是的笨蛋,”丝楠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往过道的方向走,此时尤利安一家注意力都在路易斯那儿,没人管她。
普尔曼扭过投球手的脖子,差不多年纪,普尔曼比他要高得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告诉我,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投球手起先还有点发愣,随即回过神,打量普尔曼的脸,竟反问他,“你又是谁?”
“我是谁,呵呵,”普尔曼勾唇笑了,嘴角弯起弧度标准而完美,贵族该学的东西,他一样没落下。
投球手轻易的被这笑容所迷惑,以至于当普尔曼拳头打在他的肚子上,他没有一点招架之力。丝楠低头下阶梯,到处都是人的脚,女人的尖叫声让她不得不停下,结果看见普尔曼又打人了。
四个裁判聚上来明显想拉开普尔曼,却碍于他的身份不敢动手,“你问我是谁?”、“你以为你有资格知道我是谁?”普尔曼狠狠往倒在地上的投球手身上踢,每说一句话踢一脚,每一脚发出的闷声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胆小的小姐们用手盖住自己的眼睛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