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光亮射过来,谢师父停下木鱼,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缓缓站起,叫住了徒弟。
那个徒弟磕头磕的满头满脸是血,十分骇人,顺着脸颊滴滴答答往下淌,可他根本不擦,随着谢师父一同站起。
谢师父看我们,语气平和,像招呼老朋友“各位小友,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他说得从容不迫,似乎一点都不奇怪我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们面面相觑,李扬清清嗓子道“大师,需要帮什么忙你说吧。”
谢师父抚摸着小男孩的头发,叹息道“能不能帮我把师父抬到那个地方”他顺手一指。在这座大殿两侧,有几十尊活灵活现的人物像,谢师父指的是他们中间一个空着的位置。
我们均感怪异,有心不答应吧,可此时气氛诡谲,谢师父气场又足,只好乖乖上前帮忙。徒弟持着铜钵,满脸是血,面无表情看着我们,他的眼神又阴又冷,盯得我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危机四伏,这小子不会突然给我一刀吧
硬着头皮走到尸体前,这小男孩别看不到一米五的个子,瘦瘦弱弱,可真要抬起来却重似千斤。妈的,就算是个死人吧,死沉死沉的,也不至于这么重吧。沉得实在邪乎。
秦丹是女孩,自然不会让她上手。我们四个男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小男孩的尸体抬到那处空位上,累的我呼哧带喘。王晨这一晚上受到前所未有的惊吓,手底下没数,还没等尸体放稳便松了手。他这一松手不要紧,铜锁和李扬都没把住,尸体在地上略微站了几秒钟,居然直挺挺朝着我倒了过来。小男孩的尸体可是一直睁着眼,倒下的瞬间,眼睛直愣愣瞅着我,当时我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反应不过来。
还得是李扬反应快,一把抓住尸体的胳膊,铜锁和王晨也都使劲拽住。尸体朝我倒了一半,停在半空,缓缓又拉了回去。
过了一两秒后,我才反应过来。这玩意跟喝了烈酒一样,后反劲,我后背都湿透了,吓得浑身飙汗,心脏突突乱跳。李扬拍拍我“吓得不轻吧,没事了。”
我有苦难言,尸体倒下的瞬间,其实发生了一件无法言述的怪事。死人的眼睛都是灰蒙蒙的,表情死沉沉的,毫无生气,小男孩的这具尸体也不例外。可就在刚才,我却看到尸体那一双眼睛居然有了几分神采,眼神里似乎透出一股怨毒和阴狠。
难道没死这是不可能的。重新安放后,我看到小男孩的尸体又恢复成灰蒙蒙的死人眼。不禁暗暗纳闷,难道我刚才神经过敏看错了
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我刚才看错了吧。
我们弄好后走出来,谢师父表示感谢,忽然道“你们知道这后殿里都是什么人吗”
铜锁直不楞登说“不是蜡像吗”
谢师父笑“这些都是自古以来未能成仙的人,留下了无法羽蜕的金身。”我们听得一凛。谢师父眼神迷茫,自顾自叹息道“说了你们也不懂我早算过时辰,此乃大凶之日,虽天降大雨,有渡劫之兆,但凶险莫名,师父他老人家就是坚持要做,果然失败,有鬼物抢了他成仙的机缘唉,劫数,劫数。”
李扬道“你们为了成仙,打开了混元鼎,点上了地狱灯”
谢师父看我们“你们还知道什么”他随即长叹“师父说,只要我帮他到达仙界,便会回来接引我们。看样子我是没有仙缘了。混元鼎我会重新封印,地狱灯也会熄灭。师父成仙失败,我会坦然接受各种后果。”
“你们可真够缺德的。”铜锁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谢师父看着他,忽然一阵怪笑“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对满脸是血的徒弟点点头“走吧。”
那徒弟把地上祭祀物品收拾到一个大包里,跟着谢师父往殿外走。李扬想起什么,喊道“大师,我还有一堆问题想问你。那个小男孩是你的师父吗”
谢师父回头看他“我问过你什么吗”
李扬楞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谢师父一扬手,大步流星往外走“世事无常何必都弄清楚,因果繁杂何必理顺明白,做你应该做的,也就罢了。日后有缘,必然分晓,只怕那时浊水自清,却无回头之路。各位,我知道你们为何而来,你们要找的人近在眼前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他念着曹雪芹的好了歌,带着徒弟走出大殿。
人虽然消失在外面,但声音清晰,似山歌悠扬,一直飘荡远去。
只听“噗噗”两声脆响,前殿燃燃的火光,突然熄灭,很显然谢师父把地狱灯给灭了。
我们面面相觑,铜锁骂道“这也是个仙儿。云山雾罩的,真他妈能装逼。”
秦丹说“他说我们要找的人近在眼前是什么意思”
李扬和我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后殿尽头的布幔上,布幔里就是那口诡异的深井。难道说,李大民就在后面
我心跳加速,慢慢走过去掀开布幔。一道手电光柱射去,井口旁果然有一个人。我惊喜地刚要大叫,却发现这是个陌生人,他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穿着褐色的破皮夹克,蹲在地上,手里拿了个细长的铜制烟枪,正鼓着腮帮子一口一口嘬着抽烟。
被手电射到,他下意识眯起眼,站起身把烟嘴在鞋帮上敲敲,冲我们说“你们谁是刘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