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不速之客离去之后,小小的店里又陷入了沉默。
“罗莎莉,我只是···”哈里森尝试着缓和气氛。
“马丁饿了,你该泡牛奶了。”秦莜岚脸上的神色依旧是那般平静。
“真是抱歉啊,爸爸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哈里森立刻紧张忙碌起来。
秦莜岚望向室外,方才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乌云。
“这见鬼的天气,好好的,说下雨就下雨。”外出采购的玛丽和安德森甚是狼狈地冲进店里,一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就急忙用毛巾擦拭身上的雨水。
“谁让你们出门不带伞的?”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哈里森还是递了两杯热可可过去。
“真是的,当初相遇的时候,哈里森你可是比我更要狼狈。可是像个丧家之犬地在屋檐下避雨呢!”玛丽不客气地抢白,“如果不是我,你能遇上罗莎莉吗?”
“这么说来,玛丽你是他们之间的牵线人咯?”安德森的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他早就想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一块的。虽然罗莎莉她人真的很不错,但很可惜的是,她的左腿。
“才怪!是罗莎莉人很好,看到哈里森那么倒霉,所以就让他暂时在店里避雨,后来哈里森就赖着不走。对了,我记得那时候是哈里森先主动的。罗莎莉你是什么时候被他的缠劲给打动的?”玛丽露出了迷糊的神色。
“哈···哈里森····”居然是哈里森主动的!安德森脸上写满了惊讶。而随即他也发现自己的无礼,毕竟正主还在,“罗莎莉,我并不是说你不好那个意思,我只是···”
秦莜岚轻笑,“我知道。”
没待安德森松一口气,秦莜岚再度开口,“他的去留,并不是由我决定。”
“罗莎莉!”凑巧抱着马丁出现的哈里森听到这句话,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哈里森,我还是那句话,你想走便走。”
“对你而言,我算什么?”哈里森只感受到难以言语的悲伤,“你对我,就没有丝毫爱情吗?我就是这般可有可无吗?”
安德森暗暗叫苦,都怪自己这张嘴,让你八卦!看,现在可好了,触上霉头了吧?现在该怎么收场呢?
“我只是给了你选择。”
“是的,你给了我选择,你一直都在让我选择。为什么你就不能真实面对自己?”我始终都无法打动你的心吗?不管如何,我都无法打破你那平静的面孔吗?哈里森对这段感情只感受到绝望,“我对你就这般可有可无吗?”
“那你想我怎样?哭泣着求你留下来吗?求你不要抛弃我吗?”秦莜岚在此刻笑了,“我凭什么去挽留你?”不管身体残缺与否,一旦不爱了,曾经的白月光朱砂痣便成了心头蚊子血,厌弃的缘由。
轻柔细语犹如切割在心头的利器。
“缘分既然已尽,与其撕烂脸皮,死缠烂打,还不如理智地分开。我们又何必破坏这份美丽的回忆呢?”
“你总是这般理智冷静,清醒得让人寒心。”自己所爱上的人就是这样啊!一开始就知道了,不是吗?
“哈里森!”玛丽看着甩门而出的哈里森,着急地回望坐在轮椅上的人,“罗莎莉···”
“让他去吧。何必勉强呢?”秦莜岚望向怀中吐着口水泡,不明所以的马丁,轻轻一笑,用指尖轻轻触碰那光滑的脸蛋,“马丁,你和简是我的宝贝。”会接受哈里森,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想要个孩子。
是的,自己只想要个孩子,而孩子的父亲,并不在计划之内。
待秦莜岚转动轮椅,进入室内,玛丽立即拿起一旁的法式面包棍往安德森的头招呼,“我让你多嘴多舌!让你多话!”
安德森不敢还手,也不敢躲避,也是一脸懊恼,“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你根本就不知道,罗莎莉以前是一个舞者来的!”
安德森愣住了,“舞者?”
“你根本没想过,作为一个舞者,在事业处于高峰期时因为一场车祸离开了自己心爱的舞台的感觉。她在这小地方开一间咖啡店得有多大的勇气!”玛丽气呼呼地踢了安德森小腿一脚,要知道自己在旧杂志上看到罗莎莉舞蹈的那张图片时有多惊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那么快地接受自己成为一个身体不完全的人的事实。
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一样的营业时间,一样的工作流程。
待送走最后一批客人,打扫卫生的安德森用手中的拖把支撑身体,“看来哈里森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玛丽杏眼一瞪。
“这哪能都怨我呢?罗莎莉不也不在意吗?都好几天了,就算有人提起哈里森,她不也轻描淡写地说他离开了吗?”
“真是的!你简直就是···”
“玛丽!你弄湿我的鞋子了!”安德森后跳一步,但是还是避不开玛丽的拖把,“你是故意的!我这双鞋子是新买的!你怎么····”
玛丽将右手放置腰上,丝毫不退让,“新买的鞋子又怎么样?谁让你把它放在不该放的地方了?”
“你这不是在说我···”
内门在此刻吱呀一声被拉开,秦莜岚转动轮椅出现在门后。
“今天真的辛苦你们了。”
“没什么。”玛丽和安德森笑着回应。
“也没什么事情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那我们走了,罗莎莉。”待那一路拌着嘴的两人离开后,小小的咖啡店忽然显得空旷无比,端坐在轮椅上的秦莜岚嘲讽一笑。看来自己变得软弱了。
正常作息时间,和熟悉的客人打着招呼,一如以往的日常。
“罗莎莉!”门被大力地推开,室内一片沉寂。
没待秦莜岚回过神来,一簇艳丽的玫瑰花就放在了她的面前,身穿正式西装礼服,打扮得隆重无比的哈里森单膝跪地,“嫁给我好吗?”
所以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知道,我还是不够成熟理智,我也知道自己在很多方面有着不足。但是,我是真的很爱你,不管是你的好还是你的坏。”爱情从来是先爱上的先输,自己早就一败涂地。
秦莜岚上半身前倾,“尽管我是一个残疾的异乡人吗?”
“你是完美的,你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完美的。”哈里森低头轻吻那纤长的手指,“我愿倾尽一生,护你一世。”地道端正的中文让秦莜岚一愣,他是从哪里知道这八个字的呢?
“答应他吧!罗莎莉!”玛丽激动得又笑又哭,她就知道,罗莎莉值得被人呵护。虽然她并不知道哈里森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但是她知道,那必定是一句极美的誓言。
“在一起!在一起!”熟悉的面孔无一不露出善意的笑容,鼓励和祝福的掌声此起彼伏。
秦莜岚微微一笑,弯下头,额头与哈里森额头相贴,“我愿意。”
哈里森已经完全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直接用行动表示,张开双手从轮椅上抱起秦莜岚,兴奋地转了好几个圈圈。
秦莜岚也没想到哈里森的速度如此之迅速,求婚后的第二天,那位曾经的不速之客再度上门来访。
“我是哈里森的表哥克雷格。”不同初见的咄咄逼人,此刻的他是一位甚有绅士风度的男士,“很高兴能和你见面。哈里森,你无需这般警惕,在你的宣誓后,我不会说出不该说的话。”
自克雷格踏进大门便抱着简背着马丁的哈里森坚决不移动位置,始终占据在秦莜岚身边的位置。那提防的态度显而易见。
“所以,你这次上门是为了?”秦莜岚直接开门见山。
“well,也许哈里森并没有对我还有家人们进行过具体介绍。我本人,经营着一间公司。”克雷格递过一张名片,“显而易见的,他并没有对你提及任何有关我的事。”
秦莜岚只是快速扫了一样名片,她并不认为这长长的头衔会对后续谈话有什么影响。
“不知道,罗莎莉小姐有没有兴趣和我们签约出一张唱片呢?”
话题的转变让秦莜岚有点诧异。她没听错吧?正确的打开方式不是应该····
“你是一名很有才华的女性,你不应该被过去所拘禁。你的嗓音,你的声线,你的歌声,你的才华,都是上天赋予你的恩宠。这一切都不该被埋没,你的舞台并不是在这个小小的咖啡店,你的听众也不该只是嗷嗷待哺的婴儿,还有我这位不成器的在音乐路上半途而废的表弟。嘿,哈里森,别不服气,我只希望我们的小侄子小侄女不要学到你这不成器的性子。”
“克雷格!我并没有放弃我的音乐。只是那里并不适合我····”
“哦,是的,只有在她身边,你才燃起动力去继续你的音乐。但是你的水平实在是让我觉得惋惜,明确地说,你就像个孩子。”
“克雷格!”
所以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着面前打着嘴仗的表兄弟,秦莜岚觉得头有点疼。说好的家人反对剧目呢?到底是我拿错剧本还是那位该找茬的拿错剧本啊?
还不清楚情况,搞不明白克雷格对自己的好感度突然飙升的缘由,秦莜岚就站在了教堂里和哈里森宣誓,成为夫妻。
“等你手术恢复后,我们再举行一次婚礼。”哈里森在怀中人的耳边轻轻诉说。
“其实我们是不是有点太快了?”求婚的第四天就进教堂!
“不快了,不把你定下来,一定会有别人将你抢走。”如同对待珍宝,哈里森始终不愿放开怀中的人。
秦莜岚轻笑,“傻瓜。”真是个孩子。
“只要你高兴,不管是当傻瓜还是笨蛋,我都愿意当,就算是一辈子。”
到后来,秦莜岚才知道,自己捡到的金毛犬血统也挺纯正的,家族底蕴不薄。而对方愿意接受自己的一个原因居然是因为自己哄孩子睡觉所哼唱的那一首小曲。
“你是一个有才华的人,你身上的才能足以遮挡一切。”哈里森的母亲是一位慈祥的妇人,“最重要的是,哈里森爱你。”乐呵呵地笑着的老太太弯腰抱起在脚边玩弄口琴的孙子马丁亲吻脸颊,“还有,谢谢你,为我们带来这两个可爱的小生命。”
尚未能清晰吐字发音的马丁在此时咧嘴一笑,“love you。”没待老太太反应过来,他那小脸凑近老妇人的脸颊mua地响亮来了一下亲吻。
“噢,我的宝贝。”
看着抱着孙子笑得不见双眼的老妇人,秦莜岚淡定地端起茶杯喝茶,她现在也不清楚这两个孩子到底像谁多一点。
如果说大女儿当初的毅然出走,偶尔的书信让舜娟挂念不已,那小女儿可是让她更加不省心。绿萍出国后,她这当妹妹的也不怎么担心自己的姐姐在国外一个人过得好不好,从不主动写信过去,居然还好几次和云舟的弟弟云帆外出酗酒。而楚濂经常上门虽然是件好事,毕竟绿萍出国后说过,楚濂承担那医疗费和损失费后就两清,互不往来。但楚家和汪家的交情摆放在那,老死不相往来也甚是遗憾。可是楚濂你这人是怎么一回事?除了寥寥几句话提及绿萍的治疗外便无他话,还经常和上门的费云帆吵架。消停一段时间后,自己以为没什么大事了,紫菱忽然提出和费云帆结婚。费云帆是什么人物?没错,他家产丰厚,拥有一家酒店。但是!他可是叔叔辈的人物,而且曾经结过婚又离过婚,那花心程度不用说,紫菱你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为什么非得嫁给他呢?舜娟心中那个气啊,但是自己的丈夫展鹏居然点头了还反过来劝自己。忍无可忍之下,虽说知道这种堵心事不该告诉自己的大女儿,但是还是忍不住写信过去抱怨一下。而绿萍的回信让她知道了一个极好的消息,手术很成功,绿萍已经可以脱离轮椅和拐杖行走,而且,她还寻到了自己的幸福。在看到这些好消息,心情一舒畅,她觉得绿萍的劝说也极有道理,紫菱都一心求嫁,云帆对她又好的话自己又何苦做那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呢?
得知汪紫菱嫁予费云帆,楚濂觉得自己要彻底疯掉。绿萍,绿萍,都是绿萍,如果不是因为绿萍,不是因为那场车祸,紫菱怎会这般痛苦?那费云帆又怎会趁机而入呢?而待他追赶到机场的时候,紫菱已经登上和费云帆前往法国的飞机。懊恼地回到家中,自己的双亲正拿着一张张账单敲打,不用说,肯定是绿萍的医疗费,那该死的天价治疗费!
在法国的异国风情让紫菱难以自拔,她尽情地享受着在法国的生活,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有趣和多彩。每天都有惊喜在等着她。她学习着怎么去当一个妻子,尝试着融入费云帆的世界。她开始去碰触她不曾碰触过的世界。当她逐渐遗忘在台北发生的伤心事时,汪家发生了一件大事——汪展鹏决定和舜娟离婚。
匆匆从法国赶回台北,汪紫菱和费云帆一进门便被狼藉的室内给吓得不轻。而她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和一个女画家秦雨秋有了不清不白的关系,还被自己的母亲亲眼撞破。
“即使绿萍回来,我也不会改变主意。”汪展鹏完全是豁出去了。
紫菱想说什么的时候,门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