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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象牙骰

刘义隆喝了一口茶水,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温暖像是霎时间蔓延到了全身,立刻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那么,现在,说说吧。”刘裕敲了敲茶碗的薄壁,轻哼了一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义隆把茶杯握在手中,嗅着茶碗中残留的茶香,知道就算他不说,这少年也会知道。

因为估计过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会马上传遍都城……

刘裕眯着眼睛,隔着很远就能听到御花园中传来的丝竹与嬉笑声,待他看到那被簇拥在中央的人是谁时,怒不可遏地攥紧了拳头,恨不得立刻就冲进去给那个不孝子一顿胖揍。

他才死了多久啊!还不到一个月!那个不孝子居然就在御花园中公然声色犬马!他依稀记得,在他重病的时候,曾有人向他进谏过,说是太子经常出外游狎,坐龙舟移师天渊池,在水上玩乐,笙歌妙舞,管弦悠扬,一直玩到月落参横,都不回宫休息,索性就在龙舟上过夜。

他当时以为是有人中伤太子,在他的印象中,他的这个大儿子不乏聪明,有膂力,善骑射,通晓音乐,虽然不是非常理想的继承人,但也能成为一个中兴之君。

结果居然是他一直看走了眼!

在居丧之期如此无礼,这简直就是一个笑柄!

看!那混小子发现他们了还不知道羞愧掩饰!居然还在那里乐呵呵地向他们招手,让他们一起加入!

刘裕控制不住地骂骂咧咧起来,他身边的刘义隆眼见不好,立刻把他抱在怀里,阻止他冲进去闹事。

虽然他大哥确实是失德了,可现在那是一国之君,拥有生杀大权,相信他大哥也不会介意借此机会打压一下他的弟弟们。更何况是少年这样毫无背景的,正好可以成为杀鸡儆猴的那只可怜的鸡。

刘裕挣扎了许久,发现自己这个三儿子虽然看上去削瘦,力气委实很大。不,也有可能是他现在这具身体太年轻了。

喘着粗气,刘裕恨恨地甩开刘义隆的手,大步地往皇宫外走去,一点也不管刘义隆在后面如何替那个不孝子解释。

这样的皇帝,迟早会被人弄下台,那倒不如让他自己来!

刘裕忽然明白了为何自己现在还活着,是因为他需要改正自己的一个错误,需要最后再做一次赌博。

他骤然间停了下来,伸手入怀掏出了从不离身的象牙骰。这枚象牙骰一共六个面,除了被放弃的太子之外,他正好还有六个儿子。

既然他无法抉择,那就让象牙骰来决定吧,投出来的点数加一,那便是他最后的决定。

默念了自己需要抉择的问题,刘裕把象牙骰朝地上一甩。

骰子骨碌碌地转了半晌,终于停了下来。

刘裕蹲下身,看着上面的点数,许久都没有作声。

“寄奴?原来你在这里啊?咦?这枚象牙骰好眼熟,是不是父皇最喜欢的那一个?”刘义隆穿过花木走了过来,好奇地低下头问道。

刘裕抬起头,朝他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想当皇帝吗?”

刘义隆怔怔地看着面前把玩着象牙骰的少年,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周围,虽然已经回到了他的王府,也屏蔽了左右,但刚刚这少年所说的话如果被传出去,他恐怕下一刻便会被打入大牢,死无葬身之地。

“放心,没人会听到。”刘裕托着下巴撇了撇嘴,有点挑剔地看着自己的三儿子。虽然象牙骰选中了面前的这个孩子来做他的继承人,但刘裕还是有点不满意。但又想到那个他满意的太子,就认输地叹了口气。其实除了太子刘义符外,他更属意二儿子刘义真,但后者好像更喜欢琴棋书画……好吧,象牙骰从来都没有出过错……刘裕用另一只手拨弄着象牙骰,懒洋洋地说道:“刘义符那小子如此作为,肯定会引起臣下的不满,他的皇位坐不长的。难道你就能冷眼看着其他人借机篡夺皇位?”

刘裕果然觉得他到了六十耳顺之年,脾气已经收敛多了。要是照着他年轻时候的性子,早就操着刀横劈了那个不孝子了。但他也要为他一手打下的基业着想,那谢晦本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人物,本想留着给自家太子当宰相用,但刘义符太不中用,没办法压制得住对方,那么这谢晦便会成为一个危险至极的人。

想要驾驭猛虎,那便必须有着凌驾于猛虎之上的气势,否则那猛虎便会反噬一口,尤其在这刚平定没几年的乱世。

刘义隆自然也能听得出这少年未说出口的言下之意,他在这几日曾经碰到过谢晦一次,看到后者那张英俊的脸容上已经没有了昔日恭顺平和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形容的意气风发。刘义隆沉吟了半晌,迟疑道:“情况未到如此糟糕吧?”

王谢两大世家权倾朝野,谢安、王导等名极一时的王侯将相尽出于此,却谨守着士族准则,从不做篡位夺权之举,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已经要比皇帝还拥有更大的权势与声望了。

这也是刘裕放心把兵权交予谢晦的原因之一,名门望族的族规森严,甚至要比皇位的诱惑力还要大。但刘裕却觉得谢晦那样心高气傲之人,志向远大,根本不是偏安一隅之人,是绝对不肯让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皇帝压制在他头上的,自己不去篡夺皇位,他完全可以扶植另一个。

见刘义隆踌躇不决,刘裕微微一笑,很有耐心地说道:“这是一场赌博,你拿你的后半生,去赌一个登顶的可能。你是赌还是不赌呢?”刘裕笑得很有自信,因为对于他这样的一个赌徒来说,这绝对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

但他却看到刘义隆缓缓地摇了摇头,道:“不,我不赌。”

“什么?”刘裕霍地一下站起身,脾气暴躁地拍了一下桌子,上面的茶碗一阵叮当作响。刘裕按捺住把这三小子臭骂一顿的冲动,连珠炮一样地说道:“我……不,父皇留下来的暗部,我可以都交给你来执掌!你应该知道那是一股多么可怕的力量!绝对可以增加你的筹码!”

“不,我不需要。”刘义隆继续吐出拒绝的话语,这一次的语气更为坚定。

“为什么?如果你来当皇帝,你的大哥和二哥便可以继续活下去!”刘裕恨不得把桌子都给砸了,如果一切按照他的计划,经过多方布置,刘义隆完全可以有惊无险地继位登基,而废帝刘义符和刘义真也可以安然无恙地度过余生。

“那又与我何干?”刘义隆淡淡地瞥了面前这个情绪激动的少年,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大反应。他的兄弟?笑话,他根本没有把那两个人当成是他的兄弟,相信对方也是如此。刘义隆觉得在都城呆的时间委实是太久了,久到有些事情都朝着不正常的方向发展了。他站起身,平静地宣布道:“明日启程回荆州,你若是愿意跟我一起走就一起吧。”

刘裕呆怔地看着刘义隆削瘦的身影离开房间,不敢置信地跌坐了回去。

他完全没考虑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他是一个赌徒,所以压根就没想到也许会有人跟他不一样,根本就不想赌。

象牙骰静静地躺在桌面上,在油灯的照耀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它是那么的迷人,甚至可以掌控着许多人的命运。

但……若是有人拒绝摇动它呢……

刘裕并没有留在都城,而是随着刘义隆回到了荆州。他一直都在反思,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暗部只认手令和信物,所以刘裕依旧可以掌控,通过暗部,他即使远在荆州,也可以及时了解到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因为他的驾崩,河南四镇蠢蠢欲动,经过一段时间的镇压,谢晦等人终于忙完了军国大事,能腾出手来收拾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昏君了。刘裕从多方情报分析,便能看出来谢晦等人和他的眼光一样,看中的也是刘义隆,而他的二皇子刘义真便是被最先推出去的炮灰。

相传某日刘义真与幕僚等人喝酒时,曾许诺他日登上皇位,便封谢灵运、颜延之二人为宰相,释慧琳为西豫州都督。

很快,得到消息的谢晦等人便上书,参刘义真煽动分歧,诽谤当局。

刘义符愤然而起,自然对这个可以窥视觊觎他皇位的二弟没有任何好感,贬其于历阳,其余幕僚三人分别被遣散各地。也许是这样还不能给刘义符安全感,没过多久便把刘义真贬为平民,迁到新安拘禁。

而得到消息的刘裕却知道,谢晦等人很快就要对刘义符下手了。

皇帝又如何?站在最高最陡峭的顶端,如果站立不稳摔下去的时候,因为站得太高的缘故,往往会比任何人要更加凄惨,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刘裕并未多说什么,而是把他得到的情报,一条一条地摆在了刘义隆的案头之上。

看着自己的三儿子镇定自若的表情,刘裕忽然发觉,对方也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也许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表面上不争不抢,而注定是他的东西,最后也会只属于他。

刘裕眯起了眼睛,有些彷徨。

“这样的我,让你失望了?”刘义隆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那个失神落魄的少年。回到荆州已经两年多,也许当初他坚定地拒绝了对方,是真心实意,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难免也会升起各种难以抑制的念头。

是的,为什么他不可以坐上那个位置?为什么他曾经被父皇厌弃?为什么他一定要当个闲王?

而一旦确定了目标,那么他便不再退缩。

父皇留下来的暗部?他为什么要用?只需要玩几个手段,他便可以静静地等待着硕果自动落到他怀中。

“格老子滴!为什么要这样做?你难道不知道你大哥二哥的下场会很惨吗?”刘裕突然看懂了刘义隆脸上的表情,瞬间暴怒,如果按照他的安排来,就不会如此失控!

坐在案几之后的刘义隆已然十八岁,完全褪去两年前的青涩,他剑眉星目,经过两年的韬光养晦,已颇具气势。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少年,这声称自己名唤刘寄奴的少年,面容和两年前一样,没有丝毫改变。而在他有心调查之下,也查出来之前在父皇的后宫中,完全没有这名少年存在过的任何蛛丝马迹。

而最让他感到心惊的,是他从老家查访到,原来他父皇幼时的小名,便叫刘寄奴……

这名少年,无论是从神态语气还是言谈举止,越看越像是他父皇,就连发脾气的口头禅和拍桌子的动作都别无二致。联想到这少年就是在他父皇驾崩之时出现,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认为,这名唤刘寄奴的少年,就是他的父皇?

不,这个猜测还是太可笑了。

刘义隆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惊疑不定,但在迎向少年混杂着沉痛与失望的目光时,心脏还是忍不住狠狠地揪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不是你期望我坐上那把龙椅吗?我现在不是做得很好吗?”

“可是你怎么能不顾兄长的安危!”刘裕怒火中烧,一想到自己看好的三小子究竟做了什么,就快要发疯了。他太清楚谢晦他们那些权臣下一步会做什么了,除掉所有隐患,那些人完全能下得了手。

刘义隆目光沉静,面上现出了坚定不移的神色,一字一顿地缓缓道:“等我登基之后,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的。”

刘裕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三儿子,忽然间感觉浑身一股疲惫潮水般地袭来。

是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刘义隆的安排。碍于舆论,他不能出手对付自家兄长,便用借刀杀人之计,等谢晦等人废立弑帝,他再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刘裕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等刘义隆登基几年之后,彻底掌控了权柄,再祭出为兄报仇的理由,撤换杀戮谢晦等一众权臣,换上属于自己的班底。

当真不愧是象牙骰选中的人啊……

刘裕闭了闭眼睛,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在他身上,可是他却感受不到半分暖意,只觉得浑身冰冷。

人自从出生之后,所面对的每个选择,都是一场赌博。

区别就在于,有人输得多,有人赢得多。

这便有了区别,有人成了失败者,有人却成为了人生赢家。

表面上看起来,刘裕是个标准的人生赢家,但其实有时候,连刘裕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

也许他不当皇帝,现在拥有的是一个美满的家庭,子孙满堂,儿孙绕膝,而不是儿子们互相执起屠刀相向……

书房内死一般的沉寂,刘义隆忽然一惊,因为他发觉面前的少年居然在慢慢地变得透明,正缓缓地一点点融化在阳光之中。

刘义隆立即起身朝对方抓去,手指却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什么都没有抓到。

“父……父皇!”刘义隆此时再无怀疑,这个古怪的少年就是他父皇!一想到他居然就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耍手段,一时间更是震惊得浑身颤抖。

书房内,刘裕清冷的声音缓缓流淌,少年的身影正化为光点,慢慢消散在空气中。

“人生就是一场赌博,那么不会有谁一直稳赢不输……”

“只要是赌博,就要有心理准备,会输掉一些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赢得了一些东西,但我也输掉了更多……”

“希望……你也不要后悔……”

“啪嗒!”刘义隆回过神来,发现书房内只有他一人,一颗泛黄的象牙骰正掉在地上,弹了几下,骨碌碌地在地上翻转着……

公元424年,谢晦、徐羡之等使中书舍人邢安泰弑帝于金昌亭,少帝殒,时年十九。谢徐等人派人杀刘义真于新安,又率百官前往江陵,奉迎宜都王刘义隆回京践位,是为宋文帝。

公元426年,文帝杀了徐羡之、傅亮等人,亲率大军沿江西上讨伐谢晦。谢晦全军溃败,以弑君谋反之罪问斩。

至此,仅弱冠之年的宋文宗刘义隆权倾朝野,开启了东晋南北朝以来国力最为强盛的时代,史称“元嘉之治”。

公元2012年。

医生躺在太阳底下晒着自己的兔子布偶身体,身为一个布偶,为了干净也是要洗澡的,只是每次洗完澡都浑身湿乎乎的难受,身体也沉重了数倍,让他站起来都觉得费事。所以每次老板帮他洗完澡,他都直接躺在太阳底下一直到晒干为止。

喏,这一面好像晒得差不多了,医生艰难地翻了个身,趴在地面上,让阳光晒着后背。

这样颓废的宅偶生活,医生已经过得非常习惯了。只是,他砸吧了一下兔子嘴,身为一个吃货,好多个月都没吃过一点东西了,实在是有点难熬。

好怀念对面小店的蟹黄汤包!街口的吴山酥油饼!还有医院门口的西湖桂花粟子羹!

对了,刚刚好像听到有快递上门,真是很奇怪,老板居然还会买东西?或者说,是谁给老板邮了东西?

医生好奇心大起,也顾不得自己还没完全晒干身体,手脚并用地从窗台上爬到了柜台上,正巧看到老板正对着一个锦盒发着呆。

“是谁邮来的东西?咦?是一个骰子?”锦盒并不大,医生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骰子。那是一枚看起来很普通的骰子,姜黄色的质地,应该是象牙所制。医生又扭头看向了一旁快递包装上的单据,盯着上面寄件人的那行地址,怎么看怎么眼熟。

“这地址……这地址不是我工作的医院吗?”医生失声惊呼,现在那医院里能有谁和老板有交集?答案不是明摆着吗?医生立刻警惕万分,围着柜台上的锦盒团团转,生怕里面夹杂着炸弹什么的危险物品。“这骰子是扶苏邮来的?他打着什么主意啊!”

老板看着医生把柜台上弄得湿乎乎的,无奈地把他拎起来,然后用夹子夹着他的两个兔子耳朵,挂在窗台上晒太阳加吹风。一边擦拭着柜台,老板一边把这枚象牙骰的故事说了一遍,最后叹气道:“这枚象牙骰我原本收在天字号柜子里,我前一阵还在找它,没想到居然被送回来了。”

“那扶苏居然还是个小偷!”医生立刻义愤填膺,只是他现在被晾在绳子上,只能凭空甩甩胖乎乎的爪子。

“应该不是扶苏拿走的,多半是鸣鸿那家伙和三青打架的时候,随手叼走的。”老板撇了撇嘴,鸣鸿和三青那两个家伙打了不止那么一次,鸣鸿吃过那一次大亏之后,时不时就会挑时机过来和三青一战,虽然它们都会注意不破坏哑舍,但弄得一团糟的情况时常发生。老板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单独给三青找个空旷的房间来当专门的比武室了。

医生轻哼一声,不解道:“听你刚刚说这象牙骰的来历,你当初也给他讲过的吧?那小赤鸟肯定也不是真的气不过叼走这枚骰子,绝对是因为它知道这枚象牙骰是帝王级古董,想要干扰你的计划!”医生越说越觉得自己分析得对,双手环胸,一副气呼呼的样子。他自然知道老板这个月还没有去破阵埋古物,是因为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帝王级古董。不过,医生忽然把目光落到柜台上的锦盒里,不解地说道:“奇了怪了,如果扶苏是要阻止你破阵,为何又要把这枚象牙骰寄还给你啊?难道是赝品?”

“不是赝品。”老板的眼眸低垂,深深地喟叹道,“他是在问我,敢不敢和他赌上一局……”

“赌?”医生越听越迷糊了,他挣扎着从绳子上蹦下来。

老板伸手拿起锦盒之内的象牙骰,入手依然如一千多年前一样的柔滑细腻:“其实当站在人生岔路口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最终做出抉择。无论选择哪条路,多年之后回头再看,都会觉得后悔。因为没有人知道选择另外一条路会有什么结果,也不可能知道。”

“然后就会无限幻想也许当初那样会更好?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医生撇了撇嘴,倒也不足为奇。

“所以根本不存在赌还是不赌的问题。”老板摩挲了一下久违的象牙骰,又把它放回了锦盒之中,“世间安得双全法……”

医生默默地看着他的动作,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问道:“我觉得他并不是这个意思哦!”

老板想要收起锦盒的手一顿,并未回头。

“他应该是提醒你,不要后悔选择现在所走的这条路吧……”医生的长耳朵都耷拉了下来,有点泄气。老板那么熟悉扶苏,又怎么可能看不透他的意思。只是不想说透,让他多心而已。

老板收好锦盒,回头拽起医生的长耳朵,继续把他挂在绳子上晾干。

“既然无论选择哪一条路,都会后悔,那么还纠结什么?无愧于本心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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