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清潭坐上飞机了,这座隐匿在群山丘陵的滨海城市,我带走了自己日夜思念的心,隧道在飘远,就像此刻走偏的思绪。
五年前,那个阳光一样的男孩,腻着眼神说我们将在这座城市有一方温暖的家,五年后,我却只能挥别着这座城市最后残留的记忆而去。
人生有多少的不可预知?
我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将自己沉进不可纷乱的告诫里。
有些事,既然成为过去就应该尘封起来,人需要往前看,坚定而毫无后悔的往前。
回到晋阳市时,与我同住一室的汤媛在我回到门口时,惊讶得满手不知所措,“阮艺,你回来了啦?”
她杵着门口,动也不动,我放在门口的密码箱她没像往常一样的提起,我“恩”了一句准备避开她走入。
“阮艺,等等,阮艺!”汤媛一脸的紧张不安,我皱眉的问道,“怎么了?”
“不是,我要和你说一件事!”汤媛的表情极其不自然,一路的奔波与疲劳让我此刻只想洗个澡睡个觉,“明天再说!”
“不是,你等等!”汤媛又一次拦下我。
我有点不耐烦了,“到底什么情况?”
“阮艺回来了?”
汤媛躲躲闪闪的身影终究还是没挡住那个娇小的身影,突然时光流转,破碎成秋叶般的往事凝结成片,纷纷扬扬在我的世界里下出一个雪季里的冰天雪地,而我与那个对岸相望的人隔着十几个春夏秋冬瞬间化成一池深谭,而我这十几个春夏秋冬日日夜夜的所有情绪只剩下满心的晦涩与屈辱,沉沉浮浮,令我恍惚。
“阮艺?”
听听,她都不确定我到底是不是阮艺,而她那张我牵挂了十几个春夏秋冬的脸我却一分一秒都未曾忘却掉,看到她眼睛矫情的流了几滴清泪,我突然收起自己百般潮涌的心绪。
“帮我把它拿进去!”我淡淡的对汤媛说道。
而后视若无睹室内另一个人,将身上小外套解下,没有回任何一句话,我自顾的转去卧室拿了睡衣和澡巾,甚至在客厅我都没看她一眼。卫生间的门因为我过分的用力“嘭”的一声,震碎了我心底那股汹涌而至的脆弱。
洗好了,哭完了,我若无其事的走出门口,朝坐在沙发的两人说了一句,“我很累,睡觉了,没事别吵我!”
辗转在枕上,我脑间却不断放大放大着某一张脸,门口传来响动,不一会儿我感觉有人坐在我床边,我有些懊恼的起身,“你现在来干嘛?”
“阮艺?”黑暗中,汤媛的声音很轻。
我心底一沉,又侧过身躯,“我说了没事不要来吵我!”
“阮艺,阿姨今天也刚回来,下午她和我说了一些事,我觉得——”汤媛唯唯诺诺。
“没事你就出去吧!”我有些烦躁的盖上被子,不一会儿又被汤媛扯了下来。
“阮艺,阿姨也好不容易来一趟,你是不是——”汤媛继续说道。
我干脆拉开被子,坐了起来,“请问我能做什么?”
“你不需要做什么,只要陪陪她?”汤媛低低的说道,似乎怕外面的人听到,我故意的放大声音,“我没空,我干嘛要陪一个不相干的人!”
这十几年过去了,她有想过应该陪陪我吗?
“阮艺!你别这样!”汤媛扯着我的手指,我甩开。
“我别这样?那我能怎么样?哦——她十几年前甩下自己十几岁的女儿去嫁人,这十几年来对自己女儿不闻不问,现在回来直接招呼不打,难道要我端茶端水的去伺候她吗?”我大声的说道,汤媛沉默。
“我没见过这样为人父母的,显然我这个女儿没有那边的荣华富贵重要,没有那个她和初恋情人生的儿子重要,我算什么啊?一桩失败婚姻里的失败品!”我有些愤恨的口不择言,我想隔着薄薄的一层门,她不可能听不到,我就是要她听到,要她知道她的狠心,她的绝情,她对我的所作所为,她是愧疚也好,是痛苦也罢,与我没有任何个人情绪上的关系。
“阮艺!”汤媛重重的一声叹息。
“也许阿姨也有她的苦衷!”汤媛安慰着我,我却一阵苦笑。
所谓的苦衷不过是嫁不是自己最爱的人,所谓的苦衷不过是自己生的是女儿不是儿子,所谓的苦衷更是这桩婚姻没有为她带来任何的快乐。
她可以不快乐,可以选择放弃,我可以吗?我不可以。
门口传来一阵声响,阮芬的声音传来,“小媛,有空我再来吧!”
沉默了片刻,又说了一句,“阮艺,你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
汤媛起身出去,我忍不住低笑,如果这十几年我照顾不好自己,也许她现在根本就见不到我这个女儿。
听着她出门的声音,我忍不住愤恨的将枕头不停打着床板,那一下下,似乎要打的是她,可疼的却是我的心。
汤媛再回来时,轻轻说了一句,“阮艺,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