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严重的车祸中,封鲭也受了不轻的伤,不过到底比肖宁好很多。
他醒来的时候,肖宁还在昏睡,封城日夜不歇的守在床前,那一副憔悴模样是封鲭从未见过的。
大家族中的人所拥有的感情总是廉价而微弱。
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曾经也出一个痴情种,就是他的大哥封越,但是余晓的下场却是所有人一早就预料到的。
他那时候想,若有一天他爱上了一个爷爷不喜欢的人,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离开,只是没有料到,这个毫不犹豫的离开竟让他多年后依旧念念不忘。
肖宁醒来后的第二个月,他们约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封城自然知道这次约会,封鲭到得稍早一些,从咖啡馆明亮的橱窗看出去,只见一个挺拔俊美的男人正低眉顺目的拉开副驾车门,一个少年从从容容的走了出来,两人并没有什么亲密的举止,但从他们的眼神和周身气场却让人不难察觉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
封鲭脑海里瞬间划过无数画面,最后定格在多年前离开的那个雨夜。
他坐在车里,冷眼的望着窗外,瓢泼大雨自上淋下,那个人直挺挺的站在雨中,厚重的雨幕模糊了他的表情,封鲭没有动,只是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也阻止不了从心底最深处涌上来的痛楚。
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
唯一的区别在于,感情付出的深浅与否。
在这段短暂的感情里,他以为可以全身而退,以为可以从容淡定,以为……直到这一时这一刻,他才蓦然发现,这段感情里不愿离开的人是他自己。
因为他步上了大哥的后尘,因为那个人可能会像余晓那样莫名其妙的死去。
他尚不足以有能力保护自己的爱人,他很清楚,所以才选择离开,只是,当他有能力的时候,那个人早已不知所踪,甚至动用上所有的力量也找不到丝毫线索。
肖宁说,之所以找不到,是因为对方不想让他找到。
“来很久了?”一把清亮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封鲭抬头,看见肖宁站在他面前,脸上笑意盈盈。
封鲭几乎被这个笑容感染了,微微扯了扯唇,“还好。”随即示意肖宁坐。
两人坐在安静的咖啡厅里,默契的转头看窗外热闹而喧嚣的车水马龙,然后肖宁说:“封老爷子和你父亲还在郊区的别墅里?”
封鲭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担忧,“爷爷这次的确做得过分,小城气难消也是难免的。”
肖宁端起果汁喝了一口,笑道:“封城怕是要让他们永远在那别墅里住着了,住到死为止。”他的声音很轻,说出来的话却让封鲭眼眸微沉,肖宁看着他,继续道:“我听说封老爷子的身体不太好,现在怎么样了?”
“有医生护士看着,暂时稳定下来了。”
肖宁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笑了起来,“看来封城还没有把他往死路上逼。”
封鲭动了动嘴巴,没有说话,肖宁便自顾自地说起来,“你昏睡的三个月里,爷爷……差一点就死掉了,后来我找了小城,即使我们的父亲非他所生,但是这么多年,爷爷对小城的疼爱是毋庸置疑的,即使他做得再不对,终究是长辈……”
他的话还没说完,肖宁便笑着打断了他,“那是封城修养好,若换了是我,管他是谁,定要将他挫骨扬灰才甘心!”他明明是在笑,封鲭却觉得那笑容毫无温度,冰冷得如同寒池中浸yín了千万年的寒冰,冷得叫人心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