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市的晚上总有无数璀璨的灯火相随,从整片落地窗看出去,下面是车水马龙芸芸众生,位于医院顶层的病房中,一抹挺拔修长的身影正定定的立在窗边,身上的黑衣几乎要与夜色融合在一起,他的五官自然是精致俊美的,一双眼睛如苍海般深邃幽远,他的视线在窗外徘徊一阵,又折回来,转身望向床上正在昏睡的少年。
那少年一脸苍白的睡在那里,若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很难看出他还活着,他纤细的身子簇拥在粉红色的锦被中,修长的右手死气沉沉的搭在床边,一根针管没入他手背的皮肤,点滴正以缓慢得如乌龟的速度流入他的身体。
整整三个月,肖宁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封城崩紧了一张俊脸,眼底满是心疼和无奈,更有一种接受现实的颓然。
他的目光在肖宁沉睡的脸上定格下来,目光中糅进了几丝深情和柔软,就在这时,房门响了两声,接着门被推开,白北和凌波的脸出现在眼前。
“什么事?”封城双手插在口袋里,背后映衬着夜晚迷离璀璨的灯火,脸上不见丝毫情绪。
白北和凌波心里一突,虽然他们每天都有幸见到一次这样的表情,可是被老板用那样深得望不到底的眼睛看着,陡然就有一种背脊发寒的感觉。
白北吞了吞口水,轻声道:“封越已经找到了,不过他的神志模糊,很多时候连人都不认识。”
封城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替肖宁掖了掖被角,轻声道:“找个安静的地方让他住着,并找几个办事细心的人过去照顾,他从前对我还不错,就算是疯了也依旧是我大哥。”
“是。”
封城见白北和凌波说完话还不走,皱眉问道:“还有事?”他近来的脾气越来越坏,随着肖宁的清醒时间被无限期的拉长,他的忍耐也在渐渐的被消磨殆尽。
凌波把心一横,缓缓说道:“封老太爷和封老爷还被关在郊区的别墅里……”
“哦?你们觉得应该放了他?”封城不等他说话,近乎冷酷的打断了凌波接下来的话,白北和凌波同时一顿,封城的目光依旧胶着在肖宁脸上,修长的手指伸过去轻触少年光滑的脸颊,声音却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一字一顿的说:“若不是他们,肖宁怎么会醒不过来,这辈子,他们休想有好日子过!”
接着不等两人开口,他又继续道:“就算是封鲭来求情也不行!肖宁一天不醒,他们就别想安生!”
闻言,白北和凌波对视一眼,都不知该如何接话。
自从三个月的那晚,他们在悬崖下面找到肖宁,医生已经接连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肖宁的生命迹象很微弱,呼吸就像随时都会断掉的珠子,就连他们也跟着一起担惊受怕,白北和莫颜自是最清楚肖宁对封城来说有着怎样的意义,所以,若这一次肖宁活不过来,封城大概也会跟着去了。
想到这里,白北开口道:“城哥,秦舒和夏七已经来过好几趟了,是不是该让他们见见肖宁?”
封城听了这话,脸色依旧如常,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不必,他们会打扰肖宁的清静。”
白北一噎,终于不再说话了。
又站了一会儿,几个人相对无言,白北这才跟凌波一起向外走,还未走出两步,突然听见有人说:“跟秦舒和夏七说,让他们明天过来。”说话的人大概早时间没有开过口了,声音带着裂帛一般的沙哑,声音平淡如水,语气里却夹杂着几分笑意。
白北和凌波还未回过神来,只听见身后传来封城雀跃的声音,白北发誓,他跟着封城这么多年,竟是第一次听见他这样欢快得显得失态的声音:“肖宁!肖宁你醒来了!你终于醒过来了!”
白北和凌波转过身去,就看见自家老板正双手抱着床上不知何时睁开眼睛的少年……喜极而泣。
肖宁仍身上的男人抱着,眼睛看向一旁明显呆滞的白北二人,轻声道:“你们回去告诉秦舒和夏七我已经醒过来了,让他们不用担心,明天早上再过来不迟。”
“肖宁,你醒过来实在太好了。”凌波撇了撇嘴巴,险些哭出来,白北撞了撞他的手肘,凌波一抬头就看见自家老板杀人的目光正扫过来,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若他们不赶紧消失,就得横着出去了。
于是凌波拉着白北像兔子一向的蹿了出去,屋内瞬间只剩下了两个人的呼吸声。
封城依旧紧紧的抱着他,仿佛生怕一松手,怀里的人就又会昏睡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