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羽见哥哥不说话,忙道:“小姨,我爸妈怎么样了?”
“还在手术呢。”小姨父忠厚的脸上一片焦急,他自然是真的担心,也对肖家两兄弟关怀有加,可惜家里事事女人当家,他什么话都说不上。
肖宁拉着肖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听见大伯父说:“手术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出来?那个肇事司机到底找到了没有?”
肖宁冷笑在心,后面那句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抓到肇事司机,就会得到一笔巨额的赔偿,那可是他卖一辈子的菜都赚不回来的。
大伯母低低的说:“厂里已经报了案,听说已经抓到那个肇事司机了,等下应该会过来。”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手术室的门被推开。
肖宁站起来跑过去,毫无悬念的看见两块白布,白布下面躺着他最亲的两个人,肖羽在他身旁,紧紧的拽着他的手,眼泪终于滚了下来,医生见两个少年一脸悲恸,叹息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肖宁颤抖着手,掀开白布,父母的模样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他们的母亲是个美丽的女人,喜欢化淡淡的妆,穿大红色的连衣裙,父亲总会在出差回来时带礼物给她,有时是一双高跟鞋,有时是一束百合花,他们两个人都是浪漫主义典型,即使结婚多年,孩子都十几岁了,还是那么喜欢浪漫,肖宁和肖羽每每这时,总会躲起来偷偷的笑。
如果死亡是一场旅行,肖宁希望,父母能够在另一个世界相遇,继续浪漫。
父母的遗容比想象中要安详,肖宁伸出手去,轻抚他们永远不会再睁开的眼睛,心像被钝器拼命的凿着一般,疼。
随后赶来的警察向他们做了详细描述并说明了赔偿事宜,因为卡车司机酒驾,所以全部责任在对方。
一听到赔偿两个字,几个大人两眼都冒着光,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一旁沉默的少年说:“警察先生,我父母的事由我和我弟弟全权处理,我不希望有外人干涉。”
“你这孩子,我是你妈妈的亲妹妹,怎么能算外人呢。”小姨最先不满。
肖宁不看她,看着那个有点年纪的警察,慎重其事的说:“如果因为我的年龄小还无法单独处理这件事的话,我可以请律师。”
中年警察看着这孩子眼底的坚决,又想起多少起这样的事故,最后得到的钱都被亲戚吞了,而孩子却过得孤苦无依,想了想,说:“毕竟你们现在还未成年,根据国家的规定,你们必须要有一个法定监护人,”说到这里,警察看了看周围的那几个大人,对肖宁说,“你外公外婆或者爷爷奶奶还在不在?”
肖宁摇摇头。
“那曾祖父曾祖母呢?”中年警察再次试探性的问了问。
肖宁本想摇头,又突然停住,他曾祖母应该还在的,现在大概有七十来岁,于是他说:“我有一个曾祖母,她也住在安宁,可以做我们的法定监护人吗?”曾祖母一向疼他和肖羽,只是后来被大伯和大伯母给活活气死了。
“她有没有什么疾病或者老年痴呆之类的症状吗?”警察问。
肖宁摇摇头,曾祖母虽然年纪大了,倒还耳聪目明。
“那就可以,你过几天就带你的曾祖母去居委会办一下手续,这样一来事情就容易得多了。”
肖宁理解的点点头,“那等我这边办妥了就给你答复,有什么问题随时与我联系,希望警察先生能够认清楚,我和我弟弟才是最有资格处理这件事的人。”爸妈一辈子辛苦得来的钱,就算扔进河里,也不能让这些所谓的近亲吞了去。
中年警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带着下属走了。
警察这一走,肖家两兄弟便受到了小姨和大伯伯母的攻击,小姨说肖宁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曾祖母年纪那么大了你还去麻烦她老人家?大伯母说肖宁啊你太实心眼儿了我们只是想让你父母入土为安呐,大伯父的如意盘算被这么一搅全都打了水漂,生气的说,肖宁你个小兔崽子你到底是不是我肖家的人连大伯我都信不过吗?
肖宁早已不是14岁少不更事的少年,只说了一句话便把几个大人堵得哑口无言,他说:“我爸妈尸骨未寒,你们就在这里想着赔偿和财产的事,也不怕他们化成鬼来找你们吗?”
肖羽有些害怕的藏在哥哥身后,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从小在父母的全心爱护下长大,看这个世界的眼光是如此单纯,完全不知道为什么昔日带着温暖笑容的亲人一瞬间就长出了獠牙,可怕得如同地狱里来的使者。
最后自然闹得不欢而散,小姨拉着姨夫气冲冲的走了,大伯父和大伯母也随后离开,将两个半大的孩子和两具新鲜的尸体残忍的留在了身后,肖宁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唇畔浮起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