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将他的表情看在眼底,眸光闪过隐愤失望,银眉轻挑,冷笑道:“你介意,对吗?”
若真的如此,那她便不能让言儿嫁过去,完颜家欠她的已经够多了,她不能再看到言儿再因子谪的关系遭受半分奚落伤害。
“不,我不介意!”夙煞绝连忙解释,字眼满是坚决,苍白的俊颜潭眸皆是凄楚,道:“这些,我都知道,太奶奶不用担心我会介怀。”声线低沉暗哑,似在压抑着满腔心疼。
从君子言第一次在玉枫轩遭铁扇无名暗杀,他为她疗伤把脉时,他就已经知道了,但,他真的不在乎,他有她,就已经够了。
只是,言儿一心想为他生儿育女的期盼,却有可能一辈子都实现不了,每每想到此,他的心如被冰锺刺中,疼得很以压抑。
“原来你知道,那,老身就放心了。”老太君月牙眸微阂待睁,愧疚“是老身对不起她,若不是那碗红花,也许还有可能!言儿的体质属
寒阴,本不宜产子,也极难受孕,再加上数月前澈儿强灌的那碗红花,她的身体更是宛若玉瓷,不堪一击!即使怀上了,也承受不住产子所带来的痛,到时,她极有可能会因难产窒息而死,所以,绝儿,太奶奶希望你,想明白,别自己日后留有残撼遗念。”
老太君字字珠玑,堪比利刃,夙煞绝两手握拳,指甲狠钳入肤内,痛不自知,潭眸泛起一层血雾,抬眸笃定道:“我夙煞绝只要她一人,若日后有任何事威协到她的存在,即使是骨血,我都宁可不要,请太奶奶记住我的话,更恳请太奶奶守口如瓶。”
男子的话如誓宣言,在静谧的寝阁里回荡彻耳。
闻言,老太君身心一颤,被夙煞绝眸中的凄楚与刀刃般的言辞震摄住,
这一刻,月牙眸隐忧虽在,却宽慰不少。
半晌,老太君对夙煞绝微微螓首:“好,我答应你!”
*
雪花飘扬,落英缤纷,将军府在积雪愈衬巍峨大气,冰雪晧晧。
九曲游廊中,女子信步姗姗,一身雪白狐裘裹身,躯挡初冬冷冽刺骨的寒气,泉眸顾盼,清颜浅笑,素绾墨丝随风轻舞飞扬,信步游走间若深雪中一只误闯凡间的灵狐般高贵冷艳。
远处,男子鹰眸轻颤,眸中闪过一丝惊艳,俊容稍僵,神色尴尬,脚步一阵挪揄犹豫。
突然,君子言脚步一滞,抽出狐裘下的细玉柔荑朝那漫舞的白雪伸出,寒风浸肤,身子带起一阵寒意,却未能吹散她此时的兴致。
君子言唇扬渐深,笑若白荷,泉眸微敛,对眼前的景致生出一种惊叹。真是不可思议,她居然在这里生过了近半年了,这样的感觉让她有一种归属感,好像,这里就是属于她的地方,这里才是她的根,而那个在现代的自己,仿佛才是南柯一梦。
在这半年里,她经历了生离死别,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轰轰烈烈?
失神间,她的手被温热厚实的手按住,身侧传来男子轻斥的声线:“天这么冷还敢这样,小心未嫁过去就染上风寒。”
声音低沉,略带嘲讽,若鹰犀锐的眸却满是心疼。
君子言一愣,随之自然地抽回手,对他展颜一笑,道:“是,义妹谨遵兄长斥言,定牢记在心。”
一听到‘兄长’二字,完颜澈当即脸色阴沉铁青,愤愤警告道:“你给我听着,若夙煞绝不好好待你,他日我完颜澈定会将你抢回来。”
闻言,君子言不禁替未来夫君叫屈,苦笑道:“是,兄长的话义妹记住了。”对于两人现在的身份,她多少有些无语,但,倒觉得踏实自在。
“你——哼!”又是兄长,完颜澈顿时窒言一滞,看着对自己笑得没心没肺的前妻兼义妹,只觉此时胸口郁闷,满腔郁火烧得更旺。
愤愤地从怀里一抽,将信函塞到她手上,沉声道:“这个是完颜澈以前欠你的,我还有军务需要处理,要进宫一趟,你,好生照顾自己,把精神养好,我可不想送嫁那天出现纰漏。”
言罢,未等君子言反应过来,完颜澈已转身凛然而去,大步流星地消失在九曲游廊。
君子言泉眸眨睁,看着他远离的身影发愣,待信件抽出,她才发现竟是一封‘休书’!
菱唇一扬,对男子离去的方向望去,泉眸皆是坦然与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