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贺骁很快就把众筹的事办妥,三天后快递送来一个小纪念品,他晚上回来洗完澡拆开盒子看看里边的东西,又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机,却并不是他常用的那个,按一下开关,屏幕亮了,别墅几个房间的监控把屏幕划成若干个方块。
其中一个,灯下有个小小的人影,贺骁眼色瞬时温柔下来,嘴角噙着一丝笑,扯下椅背上的衣服利落地套上身,拉门出房间,从敞厅外驾轻就熟地翻到露台上,落地时刻意让自己脚步声重了些。
“谁?”熟悉的声音立刻从房间传出来。
贺骁不想吓到他,“是我。”
刷地一下,阳台玻璃门开了,齐厦站在门口,神色稍有错愕地望着他。
齐厦这时候穿的是睡衣,不过看起来更像家居服,上边是白色的v领套头衫宽松柔软,裤子也是浅色,衬着他颀长偏瘦的身材看起来十分素雅飘逸。
他是一个连睡着都不会姿态难看的人,男神范七乘二十四小时地维持,当然,除开他脑子里那根独有的可爱神经朝不可控的方向马不停蹄狂奔的时候。
贺骁不免多看了几眼,把手里的东西递到他面前,“看看。”
最外层的快递包装已经被贺骁扔了,齐厦低头看见的就是一个映着剪纸图案的小礼盒,立刻明白这是什么。
他拿过来打开一看,透明罩子里是个精致的马头琴,才一个巴掌那么长,居然连琴弦都根根分明,显然真实乐器的缩小版。
其实也不在乎这是什么,齐厦见过的好东西不算少,但这是人家回馈的心意。
情怀这么久头次办成这么一件大事,齐厦可没忘记谁出的力,唇角笑容没淡去,抬眼看着贺骁说:“谢谢。”
齐厦眼睛很亮,此时带着一脸欣然的神色,好像整个人都会发光。
贺骁眼神被黏住根本转不开,沉沉嗯了声,问:“拿什么谢?”
齐厦立刻一脸迷茫:“啊?”
贺骁只是盯着他看,抿唇不语,两条浓黑的眉毛习惯性地蹙着,但眼睛里头笑意有那么一点痞,看起来不正经,却意外地迷人。
齐厦从没见过他这种表情,看了一会儿,突然想到那天晚上电梯里的对视,心率有些不正常。
所以正确答案他好半天没想出来,脑子里突然晃过几个字,以身相许。
这个可怕的联想把齐厦自己吓到了,他对着贺骁逐渐深沉的眼,顿时心跳如鼓,脑子里晃来晃去都是羞耻两个字。
但还是那句话,要是连这点羞耻感都忽略不了那就不是齐厦!
所以脑子不知道被哪支皮鞭赶着转了一个圈,突然灵光一现,齐厦说:“……我给你写副字吧。”
贺骁小惊讶一把,又有些哭笑不得,“写字?”
齐厦对他含蓄地一笑,深藏身与名。这个好,题字赠友一大雅事。
而且他这项技能贺骁还不知道,就这样,棒呆!
几分钟后,楼下书房。
看着齐厦熟练地铺纸磨墨,贺骁倒真是意外了。
齐厦书房里有这些东西他是知道的,但无论从收藏品还是照片影像里头都没见过齐厦写的毛笔字,他本来以为笔墨纸砚都是摆设。
可是齐厦提笔悬腕的姿势有模有样,嘴里念着手生,笔尖落在雪白纸面,几笔下去一个“永”字,笔画遒劲自然,字体和他本人一样清隽。
贺骁看着心里头更是喜欢,撇去这项新技能不说,齐厦挥毫的样子自有一番雅致风流,光这个拍下来挂家里就能看半辈子。
他等着男神光环在中华传统文化的润泽下无可遮挡地普照大地,但出于对传统文化的不了解,无法参透齐厦先写这个字有什么深意。
于是贺骁很直接地问:“为什么写永。”
这个字组成词通常是永远、永恒,意思都很好。
齐厦脑子这会儿是直的,“刚入门的时候都写这个。”
贺骁一愣,随后笑了。
齐厦赶紧闭嘴。
很快,齐厦搁笔,眼睛朝着贺骁看过去,神色更坦然,姿态更优雅。
他神色坦然地给自己圆场:“永字八法,练字的人总写永字,就和达芬奇画蛋是一个道理。”
贺骁不管这个,无论程度如何,只要齐厦写的他就喜欢。
不过齐厦打算写什么送他?
齐厦也在想这个问题。
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字帖在桌面摊开,是褚遂良的字,齐厦最喜欢。他写字得照着临才能像模像样,不过这个他是不会告诉贺骁的。
再次提笔,齐厦犯愁了。
“海内存知己”?被人用太多了。
“桃花潭水深千尺”?更加!
“春风十里不如你”……什么鬼!?……
而贺骁见他俊眉轻蹙,果断地说:“写我的名字。”没有理由,他就想听自己的名字被齐厦唤在嘴里,看着齐厦用笔写出来。
齐厦一脸呆滞:“……”
贺骁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写贺骁。”
齐厦本来想着怎么也得弄句诗,带骁的也成,他一时想不起来也没关系,还可以问万能的度娘。
但贺骁看向他的眼神非常幽深,里头似有期待又似有无奈,就这一个瞬间,齐厦觉得自己的喜乐忧愁似乎也都在那双眼睛里边了。
齐厦愣了一会儿,笔锋润墨,一笔一顿地写下这两个字。
贺骁就在一边看着他认真得一丝不苟的神色,和在纸张雪白的映衬下更加剔透清澈的眼,好半天把脸转到一边长叹一口气。
最后一笔落下,齐厦起身拉开抽屉从里边摸出那个装印章的小木盒,打开发现不是自己的,立刻就收起来往抽屉里放。
贺骁一向是个知道轻重缓急的人,这时候想到什么:“我可以看看吗?”
这是沈老师的私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齐厦还是干脆地把印章连盒子一起送到贺骁面前。
齐厦自己的名印稳稳钤在纸上,贺骁问:“你老师的私印怎么会在你这?”
齐厦怔了下,“他本来是托我交给他一个朋友的,但那个朋友在赶回国参加沈老师葬礼的时候,遇空难去世了。”
贺骁转身背对着他,手指托着印章认真看了看,又轻轻敲了下被他捏在手心的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