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张望的思行像是听到了世孙妃的声音,忙走了过来,看到浅浅起身,几步上前侍候。
浅浅任由思行服侍穿衣穿鞋,目光却是望着门口的方向,问说:“这是怎么了,吵吵闹闹的?”
思行犹豫了一下说:“是裕皇子的人。”
“嗯?”浅浅愣了下,回过神看向思行,问:“他们也晓得子衍的事情了吗?”
思行一张小脸紧紧的皱成一团,嘀咕说:“听裕皇子说话的口吻,倒像是明白了始末,好像是怕皇上包庇咱们王府,又听说主子住在宫里,这才来这里讨要一个说法的。”
浅浅眉眼微蹙,带了些许不悦,质问说:“裕皇子也在?”
思行微摇了下首,说:“裕皇子倒是不在,但是他派来了人要叫主子过去,所以在宫殿里闹了起来。”
浅浅漱口净面了,便让思行侍候挽了发髻,尔后起身说:“我们去看看。”
思行有些担忧的劝说:“主子您就不用过去了,嬷嬷已经派人去通知皇上了,一会儿就会有人过来处理了,主子怀了身孕,这吵吵闹闹的场面,怕有些不妥。”
思行倒不是怕对方推撞到浅浅,毕竟她们这边人也不少,发生这种事情的机率也不大,但是就怕对方说话不好听,惹得浅浅动怒。
“没事,人家都找上门了,我们哪里有躲的道理!”浅浅了解思行的担忧与好意,但也不想躲起来,不然的话,别人只当她好欺负。
浅浅挺着大肚走到厅里,就看吵闹的人突然静了下来,她一脸不悦的说:“吵,接着吵啊!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大的能耐,是不是要翻了这宫殿。”
裕皇子的人脸色有些不好看,但对于浅浅的怒火,也是不在意的,其中一位宫婢有些酸的上前说话。
“世孙妃,我家皇子有请,劳请您跟奴婢走一趟。”
能这样为了裕皇子和浅浅的人吵起来的,自然都是蜀国人,都是裕皇子带到宫里来的,他们又怎么会把浅浅放在眼里。
“想见我的话,他自己不会来吗?是断了腿还是瞎了眼,所以才不能过来了?”浅浅不喜眼前宫婢说话的态度,因此,也没有给对方好脸。
毕竟她一个世子妃,和一个宫婢说话,本来就矮了身份,对方还是这副口吻她能和善得了才奇怪。
“你敢诅咒我家皇子!”一个侍卫样的男子自宫婢身后窜出来,凶神恶煞的面容,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浅浅轻飘飘的抬了眼,冷声喝斥:“哪里来的狗,都给本世孙妃扔出去。”
裕皇子的人来闹,不单花好月圆守在浅浅的前面,就连门口的禁军侍卫也在宫殿里,双方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浅浅这一声喝斥更是将事情白热化,禁军侍卫自然是听浅浅的话,他们的责任就是保护浅浅的安危。
因此,都不用犹豫,就对裕皇子的人动起手来了。
裕皇子的人自然也不是吃素的,抬手就要反抗,浅浅却是冷冷一声威胁说:“你家皇子只是让你们来请人,你却在这里动手,在皇宫内苑动武,又不是裕皇子吩咐的,你说待会儿皇上追究起来了,你们裕皇子会不会为了给皇上一个交待而舍弃你们。”
裕皇子带来的侍卫不单有武功,就连宫婢也有点身手,但是男女几人,因为浅浅的话,犹豫了下,就被禁军侍卫和花好月圆制服了。
浅浅轻嘲的勾了下唇,对着他们说:“现在都给我滚出去,裕皇子想见我的话,就自己过来。”
“你们这样对我们,裕皇上不会放过你们的!”被压走的人蜀国下人,临走前还不满的朝浅浅威胁咆哮。
浅浅望着他们的背影,低声诅咒说:“一群只会叫的狗,说是狗都污辱了狗。”
“就是,大白可爱多了!”圆儿附和。
看着圆儿呆呆的样子,浅浅再次决定隐瞒大白的属性。
说来,大白不是在安然居太晒太阳吃肉,就是在韶间楼晒太阳吃肉,整个就是一条懒狗的形象,也不怪时间长了,府里没人怕它,都只把它当成宠物看待。
特别是如今朵朵走路稳了,没事就坐在大白的身上,驾驾驾的叫着,也不管大白配不配合,反正她是玩得挺高兴的。
“这会儿大白如果在就好了,亮出一口獠牙,肯定把他们吓得屁股尿流!”好儿柔声插话。
她可不像圆儿这么呆,一直错认大白的属性。
大白表现得再是温吞,也不能隐藏它的杀伤性,虽说大多数丫鬟都说大白是漂亮的大狗狗,但她看着就不像,不过主子没说什么,她自然也不会多嘴的去问什么。
浅浅侧目想了想说:“清哥哥晚一点来看我的时候,应该会把大白带过来。”
以前清澜出门的时候,他就会叮嘱大白照顾好她的安全,这次虽然是她出门,但结果都是差不多,清澜应该也会把大白带过来。
若是他太忙了,没看到大白没想到这事,又是另一说,但对于清澜的行为,浅浅不说十拿九稳,倒也了解七八分。
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大白就会被带来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啊!”圆儿欢喜的样子溢于言表。
浅浅敛了笑容,声音微沉的问:“派去向皇上通信的人,已经去了多久了?”
宫嬷嬷上前一步,答话说:“他们刚来,奴婢就派了侍卫过去找皇上,没多时主子就醒了,这宫里位置大,皇上此时应该在前宫议事,一来一返要些时间。”
浅浅看宫嬷嬷解释得这么清楚,倒打消了她心中的想法。
想来,也应该是她多虑了,皇上若是晓得她这里出了事,肯定会立刻派人过来处理,不会任由着裕皇子胡闹。
浅浅才这样想完,没过一会儿,正由着思行她们侍候用膳的时候,皇上和裕皇子前后街过来了。
看到皇上亲自过来了,浅浅倒是挑了挑眉,看样子皇上倒是挺重视她的安危的,如此一想,心里也痛快了一些。
“皇上,即是已经查出,胤亲王的暗卫与王府有勾结,舞阳这件事情,是不是该有定夺了。”裕皇子过来,便狠狠剜了眼浅浅,尔后直接朝着皇上逼问。
皇上沉稳的脸上闪过一抹狐疑。
这皇宫大苑里,裕皇子是怎么清楚这件事情的,他并没有将事情公开,而肃亲王方面也不会傻得四下嚷嚷。
想到宫里可能有裕皇子的人,皇上一张脸黑沉黑沉的,这些人若是不能拔出,这魏国皇宫里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但这种情况其实也是很普遍的,就像蜀国和汉国的皇宫里,同样有魏国派去的奸细。
各国皇上都会这样做,只是这样的暗桩,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用到的机会,但显然,裕皇子这次情况特殊,倒是用上了暗桩。
其实也正好,一次铲除了。
能打听到舞阳公主的事情与邱子衍有关系,只能说明这暗桩的身份不低,且在议事殿附近。
想到这里,皇上的脸犹如踩了大便似的。
“事情并没有查清楚,裕皇子不用急在一时下定论!”皇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裕皇子,一副并不为此担忧的样子。
裕皇子挑挑眼,嘲笑说:“皇上你也别瞒着我了,若不是和肃亲王府有关系,皇上怎么会把世孙妃弄到宫里来,更何况如今皇上和肃亲王府都在找一个叫邱子衍的人,这人据说可是世孙妃的手下啊!”
皇上挑了下眉,故意问说:“谁和你说的这些?”
裕皇子咄咄逼人的口吻讽刺说:“你以为把本皇子关在宫里,本皇子就什么都不晓得了吗?今早璟皇子来辞行,若不是他言语间透露出来,本皇子倒被你们瞒得死死的。”
皇上眉眼闪过一抹深思,显然在考虑裕皇子这话的真假话,不清楚他是真的自璟皇子话里推测出来的,还是自己得的消息。
但不管怎么样,即是起了怀疑,议事殿的宫侍,自然要好好查一番。
“璟皇子辞行?他们要回汉国了吗?”
皇上和裕皇子俩人见面了,就唇枪舌剑不停,这会儿浅浅才算插了一句话,问出心中的疑问。
皇上挪开视线,落在浅浅身上,淡淡的回应了一声,“一早,璟皇子就来向朕辞行,三日后就会离开国都。”
“三日后?”浅浅轻轻蹙眉,看了一边的裕皇子。
忍不住轻声嘀咕说:“三日后不正是裕皇子给的十日期限到期的日子吗?倒是走得及时。”
裕皇子见浅浅这样说,眉眼也闪过一抹狐疑,但仍然是认死理的说道:“三日后,时期一到,你们若是查不清楚这件事情,又拿不出一个交待来,就别怪本皇子不给你们颜面,到时候本皇子会直接回国,你们别想再用什么法子困着本皇子,或者拖住本皇子。”
浅浅不悦的看了眼裕皇子,觉得这人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这件事情,不论是实质性或者表面性,都显示另有其人,魏国根本就没有理由与蜀国为敌,但是裕皇子却是认了死理。
其实浅浅他们不明白裕皇子所想。
毕竟端木云抢夺南儿在先,这事也是皇上暗中属意支持的,在明面上看来,没人会觉得魏国只是为了让三国势力平衡,只觉得魏国是存心与蜀国作对,而且一心扩大本国的势力。
裕皇子怀疑魏国所图不轨,也是情理当中的事情,毕竟新仇旧恨,先入为主的观念,很容易误导一个人。
而且就是因为太过表面了的原因,汉国方面一句轻飘飘的解释就带过去了。
若是他们汉国所为,怎么可能表现得这么明显,他们又不是傻的。
璟皇子一句闲话,裕皇子就动摇了,因为将心比心,他要使阴谋的时候,也会把自己藏起来,不会把自己推到这么明显的位置上,让人捉住话柄。
“裕皇子,此事关乎重大,还望你不要义气用事,你眼下回国,除了挑起两国战争,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安心的待在魏国,等咱们查清了,也给舞阳公主一个交待,如何?”皇上敛容,压低了声音劝说。
裕皇子却是不领情的反驳,“什么叫本皇子挑起两国战争,别忘了,这场战争是你们魏国挑起的,既然你们魏国敢使这种阴招,就要有勇气承受我们蜀国的报复。”
皇上拧紧了眉,额间青筋跳起,腮帮子咬得紧紧的,显然一副想掐死裕皇子的样子。
若裕皇子是他的臣子,只怕早就死了千万遍了,皇上哪里容得了裕皇子在他面前如此无礼。
“少给本皇子来这一套,十天就十天,一国之君难道说话不算数吗?或者是这事就是你们干的,你们存心将本皇子软禁起来,刚才甚至还打了本皇子的人。”
裕皇子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光阴森的望着浅浅。
浅浅毫不畏惧的抬眼对峙,凉声反驳,“打人?裕皇子可真会夸大其词,我不过是让人把他们丢了出去而已,若是裕皇子想追究此事的话,最好还是先问问清楚,他们在我这宫殿里说了什么话,又是什么态度对我,你我立场虽然不同,但我总是一国的世孙妃,容得了你们蜀国的一个奴才在我面前指手划脚吗?或者说裕皇子在我国时,有哪个奴才如此对你不敬过?”
浅浅很有把握魏国上下待裕亲王都如座上宾,所以才敢如此掷地有声的反驳一句。
更何况在这种封建制度下,等级森严,没有哪个奴才在没有自家主子授意的情况下,敢对一个世孙妃这样大呼小叫,这根本就是不要命的挑衅。
这事不管是不是裕皇子授意,浅浅这样直白拿出来质问,他就不可能承认,否则的话,这不是自打嘴巴吗?
到时候讨公道不成,反过来要道歉了。
裕皇子眯了眯眼,满目恼怒,咬牙切齿的说:“伶牙俐齿!”
浅浅不怒反笑,洋洋得意的说:“我就当裕皇子在称赞我。”
裕皇子脸一黑,不欲与浅浅多做纠缠,只冲着皇上再次威胁说:“三日后,若还没有一个说话,就别怪本皇子翻脸无情了。”
裕皇子像一个炮竹一样,怒气冲冲的走了。
皇上低眉沉思,脸上没有表情的样子看起来阴阴沉沉的,站在他身边的浅浅都觉得有股寒意上身,下意识的退开了两步。
毕竟怀有身孕,别是晚上没受凉,却因为皇上释放的低压冷气而冻凉,这就不好了。
“你……有事再派人通知朕!”皇上低眉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抬眼时,黑瞳就像百年古井一样,深不可测。
“嗯,多谢皇上!”浅浅轻了声,装模作样的福了下身子,只盼着皇上赶紧离开。
皇上看了眼浅浅,也没有多留,回身就摆驾离开了清泉宫。
看着皇上走了,浅浅这才大力的呼了两口气,并嘀咕说:“真是的,阴阴沉沉的像鬼屋里爬出来似的,一点都不讨喜。”
浅浅很不喜欢这种性格阴沉的人,或许是她自己以前不够阳光的原因,她欣赏的一直都是爱笑单纯的人。
如端木云、元姗、南儿这样的朋友。
下午的时候,大白来了,只是浅浅没有想到,会是南宫婉婉带着它过来的,当即诧异的张着小嘴,瞪着这一人一狼。
南宫婉婉休养多日,头发虽然仍旧是被布巾包着,但脸上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嘴角也染了笑容。
她看着浅浅呆呆的样子,在她面前得意的挥了挥小手说:“在想什么,看到我来就傻了眼。”
浅浅轻笑着将目光在南宫婉婉和大白身上来回看了看,问:“你们怎么一起来的?”
“你们?”南宫婉婉看了眼趴在浅浅脚边用爪子轻轻拍着浅浅小腿,一副讨宠的大白,不免嘴角抽了抽。
“我觉得这一人一狼,用你们来形容有点怪怪的感觉。”
浅浅好笑的伸手梳了梳大白后背的毛,并再次问说:“你们怎么一起来的?你去了王府吗?”
南宫婉婉耸了耸肩说:“嗯!我听说你住到宫里来了,就跑去王府一探究竟了,然后就想着,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宫里陪你住几天好了,你男人见我要来,就托我把大白的带来了,他说他今天可能没空来宫里看你了,要我给你传句话,我去王府的时候,他正好要出门。”
浅浅没有注意清澜今天不来的事情,毕竟只三天时间了,找到真凶比较重要,看不看她倒是其次。
倒是南宫婉婉的话,让浅浅吓了一跳。
“你要来宫里陪我?”
南宫婉婉吊着眼尾,一脸威胁说:“怎么,不乐意吗?你可别忘了,我现在可是会使蛊的人,在你身边也能多给你一重保障。”
南宫婉婉一手指着自个儿的太阳穴点了点,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浅浅看着轻轻笑开,暖声说:“你能来,我自然是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