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哀伤之中,浅浅微垂眼眸,想了下这才开口。
“不如把师父葬在山庄附近,暂时先不立碑,至少我们知道在哪里,也有一个拜祭的地方,等将来大仇得报了,我们再给师父重新立碑。”
阿大眼神一亮,希冀的看着浅浅,却不敢再胡乱答腔。
他现在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若是被敌人寻着这线索找来,别说报仇了,他们肯定都会被对方杀光。
虽然他不清楚乔三公怎么就和朝廷的人有牵连了,但是却明白,朝廷对付乔三公定然有他的用意。
“嗯嗯嗯,这样比较好!以后我也能陪乔爷爷说话,不至于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阿三迅速回答,说完一眼明眸却是紧张的望着浅浅几人。
浅浅笑着抬眼,看向穆清说:“就这样决定吧!”
穆清自然是没有意见,而且他私心里也不想就这样烧了乔三公的尸身,虽然他和乔三公没有所谓的师徒情份,但是到底也有师徒之名,他还是想替乔三公保留一个全尸的。
言永福一直没有开口,听着他们说话,已经脸色苍白如纸,这会儿见他们还完全不惧的样子,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这既然是他自己的意思,你们还是照着他的意思去办吧!”
姜氏和姚氏也是附和说:“是啊!就照这意思去办吧!”
她们虽然没有插话,但是全程听了下来,已经是胆颤心惊了,竟然是被皇室中人所杀,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牵连。
皇室中人想杀谁,就跟切大白菜一样,一声令下,他们这些普通百姓,连逃的机会也没有。
浅浅看向角落的言永福三人,眼眉闪过一抹懊恼,刚才一时混乱,也没有顾着他们的面,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这不是平白让他们担忧嘛!
“爹娘、姚姨,你们不用担忧,我们肯定会小心不会被人察觉到的,毕竟乔三公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我们,我们不能这么自私的。”
姜氏不满的小声嘀咕一句,“若是真想保护,就不该跑回来。”
浅浅张了张嘴,没有多提穆清在乔三公这时候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这可是四五十年的功力啊!多少人打破脑袋想要得到的内力啊,却是被穆清平白捡了便宜,瞬间挤身到一流高手的行列当中。
不过这些就算和姜氏他们说了也是白搭,在他们眼里,这些都比不得他们的安危重要,毕竟是为人爹娘,儿女再有成就也比不得平安一世来得强。
“时间也不早了,都回屋里休息吧!明天一早先去镇上打听下情况,若是没有人搜查,我们也好早点把师父的尸身运到庄上去,早点入土为安才是。”
毕竟只差几天就要过年了,这新年把尸身摆在家里也不吉利,还是早早入土为安,不论对生者还是死者都好一些。
言永福三位长辈还颇有微词,但是家里的小辈都听浅浅的,就是平日里,他们也是听浅浅的话,显然浅浅决定了的事情,旁人也没法再改变。
因此,言永福他们最终还是满腹担忧的回屋休息了。
浅浅也让阿大他们都各自回屋,但是阿大和阿三都执意守灵一晚,毕竟乔三公连尸身都不能留,又怎么可能会设灵堂呢!
浅浅明白阿大和阿三的不舍,也没有说什么,她原也是想陪着穆清守一晚,尽尽当徒弟的责任,不过阿大和阿三要守着,她只好先拉穆清回屋,将事情问清楚。
临走之前,对真真交待说:“时间也不早了,你收拾间屋子出来让古璇青今晚就在这里休息,然后煮些面条端过来,今晚我和清哥哥也会在这里守夜。”
真真抿唇道:“我来守着吧!姐你刚才受了伤,还是早点回屋休息吧!”
浅浅不甚在意的说:“我没事!不用担心。”
真真嘟了嘟唇,清楚说服不了浅浅,这才侧目询问古璇青。
“你晚上就在这里睡,可好?我现在先去下面条,你在这里等下,吃过面条我再带你去休息?”
古璇青面色柔和的道:“好!辛苦你了。”
真真扯了扯嘴唇,若是平日时肯定要高兴一番,不过眼下却是没有心情想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浅浅和穆清也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就挑了隔壁几间的空屋,俩人把事情摊开说了一番。
“怎么受伤了?”
浅浅还没开口,穆清已经先一步询问起她的伤势。
浅浅不甚在意的说:“没什么,刚才师父给你传功时,我不小心被内力震伤到了。”
穆清暗自着急,虽然觉得现在浑身有用不完的内力,但是他压根还没有学会怎么控制,更不敢贸然用内力给不浅浅治疗。
“古大夫怎么说?”
浅浅安抚的笑笑,“没事啦!刚才古大夫已经给我吃了药,说是我休息两日就会恢复的,不用担忧!”
穆清脸色这才好一些。
浅浅怕穆清继续纠结她受伤的事情,忙扯开话题问道:“你们刚才在屋里说了些什么?仇人到底是谁?”
穆清拿了一本书及一张羊皮纸出来,递给浅浅。
浅浅接过书,随手一翻,问道:“这是武功秘籍?”
穆清轻应一声,“前面是内功,后面是招式,师父说是这是他们幽阴派的武功秘籍,如今已经传了四代,到了我这里是第五代,却只有开派祖师一人练成。”
浅浅挑了挑眉,略有兴趣的追问:“师父没有练成武功就这么高了,若是练成了那还得了啊!”
穆清拧了眉,面色有些古怪的说:“师父说若是练成了,便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浅浅看穆清这不信任的样子轻轻一笑,只道:“这幽阴派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有些像邪门歪道!”
穆清在秘籍中抽出一张草纸说道:“这是门派的具体位置,关于幽阴派的事情,都记在门派里,师父让我们有空回去看看。”
浅浅看了眼,清楚这位置在魏国边境上,离这里还有些小远,不过却也高兴的说:“我们又多了一处产业。”
穆清没说什么,而是拿起羊皮纸递给浅浅,面色凝重的说:“就是这个东西要了师父的性命。”
浅浅收敛起笑,接过羊皮纸一看,面色有些古怪的说:“就这个?没弄错吗?”
穆清慎重的点头说:“错不了,而且师父还再三强调,不能落到对方的手里,有朝一日找一个有能力抱负的人传给他。”
“这不过就是一本兵书再加上几种战斗工具而已,至于为了这个没了性命吗?”浅浅面色古怪,有些看不上眼这张羊皮纸。
穆清对这兵书倒是挺有兴趣的,解释说:“这是几百年前一位名将所著,当时就是他统一了这片大陆,创下了盛世王朝。这里面详细记载了他征战的数场大战,至于这旁边的战斗工具据说是他的后人所创,要滴了血在上面才会显现出来。”
浅浅狐疑的拿过羊皮纸左右翻看,“什么时候滴的血,我怎么没注意到?”
穆清将他手指上细小的孔露给浅浅看,解释道:“刚才在师父说时,我滴血看了一次,刚才使劲一挤,手指冒出血珠就抹了上去。”
密密麻麻都是字,浅浅看着脑袋有些发昏,细看了前面几片字,倒是觉得不错,一场战役记录得清清楚楚,就连粮草多少都写在当中,也真是为难了当时雕刻这草皮纸的人。
浅浅看了下就还给了穆清,穆清小心收好,并说:“抢这羊皮纸的人是汉国国师,汉国本来就是三国中最强的,周边依附他们的小国也是最多的,若是这羊皮纸被汉国拿到了,到时候天下肯定要大乱,我们魏国可能会成为亡魂之国。”
浅浅紧皱着眉,虽然对魏国没有什么感情,激不起强烈的爱国情操,但怎么说她也是魏国人,总好比以后当汉国的奴隶强。
亡国奴,亡国奴,虽然她没有经历过,但是也不是没看过史书的人,她可不想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更不想以后的孩子出生就受到歧视。
浅浅想也没想就说:“那你赶紧抽空把这羊皮纸记熟,然后一把火烧掉,免得落到其他人的手里。”
穆清附和说:“我也是这样想的!到时候我们一起看。”
“行!”浅浅慎重的点头。
没有细看这羊皮纸不知道它的重要性,只觉得乔三公为了这么一张羊皮纸丢了性命不值得。
但是被穆清这样一说,却是不得不慎重对待,若是这张羊皮纸上的战术真的能助一个国家统一这片大陆的话,也只能是魏国。
只因为她们是魏国人。
“汉国国师?”浅浅拧了下眉,有些头疼的说:“是一个厉害的角色啊!”
她们看的许多游记及史书上记载了大量当权人物,唯独这位汉国国师却是只字未提。
只知道他在汉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就连皇上也是忌惮他几分,甚至可以说汉国的整个中心权利不在皇上的手里,而在这位国师的手里。
如今还得知这位国师的武功在乔三公之上,可见是多么难缠的一个人。
“而且明显有吞并其他两国的想法!”穆清默默加了一句,浅浅的表情更显凝重。
但突然回过神来,拍了拍额说道:“我们俩在这里愁什么啊!我们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一个平民百姓而已,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啊!我们要做的就是不让这羊皮纸落到汉国国师的手里即可。”
穆清附和的说:“是的!”
俩人一番交谈,也算是理清楚了这件事情,不过同时也更显沉重。
比起皇室中人,这位国师更难对付,对付他就等于与整个汉国为敌,而要与汉国为敌,个人肯定不够份量的,至少该是魏国出面。
显然,刚才穆清说让阿大官位爬高一点,这话还轻了,这起码得想当一个皇室中人,然后再谋得权利左右朝廷,然后再……
浅浅想到这里,就有些头疼了,一脸苦瓜的看着穆清说:“师父这仇,我们还是先斟酌斟酌吧!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穆清没有意见的点点头。
浅浅想了想说:“而且这事得直接告诉阿大,免得他误会什么,到时候出了乱子就不好!”
他们的敌人是汉国国师,可不能把魏国皇室得罪了,不然以后的路就更加难走了。
穆清附议,“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俩人谈完后,也明白乔三公为什么不让他们报仇了,心事微沉的出了房间去到乔三公的房间。
真真早已经煮了饭端来,看到浅浅两人就抱怨说:“去哪里了,面都糊了。”
浅浅淡淡扯了下嘴唇,道:“没事,一样的能吃。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去休息吧!”
真真犹豫的说:“我也留在这里吧!”
浅浅轻嗔一眼说:“不用,明天一早你起床了,出去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人找乔爷爷,不能所有人都留在这里,明天把乔爷爷入土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不能再耽误。”
浅浅都这样说了,真真哪里还能说什么,和他们道了声晚安,就带着古璇青去休息了。
屋里一时只有浅浅和穆清吃面条的声音,虽然面条糊了,但是味道还在,再加上俩人也饿了,倒是一点都不挑食,几口就吃了下去。
“阿三,你把碗筷收到厨房里去。”浅浅等穆清也放下筷子,故意使用阿三,让她收拾碗筷。
阿三也没多想,红肿着眼睛就收了碗筷出去了。
阿大看了眼阿三的背影,有些不解的看向浅浅问道:“浅姐姐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在一起生活这么长时间,他清楚浅浅不是这样的人,明明看得出来阿三很难过,却还在这种时候使唤她做这些事情。
就算是平日,浅浅也不让阿三做这些,多是逼着她拿针线,负责院里孩子衣物的缝补,浅浅总说阿三有一天要回去做大小姐的,不能把一双手做粗了。
“嗯!刚才我问过清哥哥了,觉得这事还是得和你说清楚。”
阿大眼神一闪,即兴奋又紧张,只觉得胸中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但同时理智却也在告诉他。浅浅选择这时候告诉他,显然是事情比他想象得还要复杂棘手。
“杀师父的人是汉国国师!”
阿大眨了眨眼,看着浅浅不敢置信的重复。
“你说是谁?”
“汉国国师!”浅浅一字一句再次清清楚楚的说道。
阿大当即反驳说:“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浅浅见阿大的反应这么大,显然阿大也是清楚汉国国师是什么样的一个存在,或许之前说是皇室中人,虽然有些打击他,但至少还有一线希望,但这会儿却是像被人戳破了的皮球一样。
“难道我还会骗你吗?”浅浅冷冷看了阿大一眼。
待他静了下来,才把事情和阿大说了一遍,阿大听见,跌坐在椅子上,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浅浅也没有再多说,只是淡淡的说道:“我现在告诉你这事,就是让你清楚,我们要报仇的话,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仇人,所以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像今天这样失控的情况出现。”
阿大喉咙微干,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茫然无措的看向浅浅。
他的身份被抢,家产被夺,遭了即是姨母又是后母的女人陷害,使得他有家归不得,这些在他眼里,就已经是举步维艰的事情了。
哪里晓得,面对乔三公的事情,他的事情完全不值得一提。
“这事就别告诉阿三他们了,免得他们没有分寸将事情说出来,到时候我们不单报不了仇,还会带来灭顶之灾!”
浅浅看阿大这样,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心里微微一叹,到底还是一个孩子。
本该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却要承受这么多,浅浅有些心疼的搂住阿大的肩安抚说:“不用担心,还有我们在。”
阿大微僵了一下,才缓缓放松了双肩。
等到阿三洗好碗筷回来的时候,房间里一切已经恢复了正常,好像刚才的那场谈话不存在似的,但是若是细看阿大,他悲伤的神色里已经多了许多其他复杂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