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当然有的。”她微眯着双眼,“那里有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的大山,还有铺有白银为地大路,就连城池都是水晶造就……”她指着大箱子里的一个盒子,“这是附庸山人离开前悄悄给我的。”她启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张地图来。
江书鲲张大嘴巴,看这地图似有些年月了,看到相似的字体,“世上真有这样的地方。”
“我原想带着阿琰与孩子们去的,可这里有太多舍不下的东西。”她神色里掠过浓浓的憾色,就算是临终前再算计江书鲲一把,她只要二房可以平安,“那里才是真正的富贵地呢,满山的黄金,满地的白银,还是水晶的墙壁,到了那儿,什么钱财都成空……”她满是欢喜的看着地图,“二哥帮我把这东西烧了吧,我担心这一旦流出去,会惹来大祸。”
这可是好东西,江书鲲接过地图,“你真要烧了?”
“烧了!”她将头转向一边。
江书鲲着这张羊皮地图,上面标明从江南钱塘出发,一路抵达琼州,再一直往南,有各种各样的海岛……在地图的尽头会有一座发光的金光银岛……
江书鲲道:“你把这么好的东西烧了,着实太可惜了。”
素妍面露神秘地看着外面,压低嗓门道:“不瞒二哥,无名子师叔下山,就与我提这东西。我已说没了,要是再有,这不是骗了他么。”
难怪他进来的时候,无名子正与佐怒天出去。还正诧异呢,原是冲着这东西来的。
江书鲲原是粗人,小时候倒是听过一些仙山的传话,没想世上真有。“不如送给我?”
素妍摇头,“这不成,这东西留着是个祸害。”
“你放心,我不说出去就是。”
素妍见计谋得成,又推辞了一回。
江书鲲越发想要,“烧了怪可惜,就给我好了,我保证不说与第二人知道,便是你二嫂那儿也不说。”
素妍面露难色,“那二哥可不能说出去。你小心收好,出去的时候,别让其他人瞧出来了。”
“好!”江书鲲似得了稀奇宝贝一般将东西收好,这才告辞出了内室,一到外面轻咳两声。
江书鲲念着素妍所给地图上的奇特的地方,不久后上书朝廷把拍卖行交予朝廷要替次子传达换一个爵位。为这事,江传达和江书鲲大闹了一场。江传远也不愿意,连带着慕容氏也说江书鲲这是老糊涂了。
夜里,江书鲲叫了两个儿子来,迟迟疑疑地说他得了样很厉害的宝贝,还说要带全家人去。慕容氏追问不出详由,只与他怄气。
这年五月,皇帝下旨封了江传达为“建兴伯”,允世袭三代。不久后,江书鲲买了条大船,事先又与江书鸿作别,说要带全家出去走走。江传远、江传达追问其由,他只说得了一张藏宝图,要带全家去寻宝。听得兄弟二人摩拳擦掌上了江南的大船,一家人热热闹闹寻觅起地图上所说的仙山。
一家人在海外漂泊三载,增长了见识,却怎么也没寻到素妍所说的金山银地的仙山,然,回到皇城,方发现他们一家竟避开了一场大劫。
原来,在他们离京不到半年,皇帝着手对富贾动手,但凡排得上名号的富贾人家,包括江南慕容氏一族的当家人被打入死牢,虽有活下来的,却不得不拿着巨额赎身银子救出父兄。
皇家银行、拍卖行归于朝廷专营,国库竟是自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富裕,听说国库的银钱堆得再也搁不下了,连系铜钱的麻绳都腐断了,朝廷不得将银钱等转移到皇家银行供百姓借贷。一些早前想在这几行插手的大族世家,也为此惹来不小的麻烦,皇帝为杀鸡儆猴,以示自己的决心,杀了一批带头闹事的世族。这其间亦包括谨妃娘家许家的兄长、现任的乐成候,又有雅妃的父亲等为首的数人;被贬得只剩下一个空头爵位的江书鸿,恪靖候陆康剥夺官职不再复用,杨云简被免官责令于家中反省……
一路归来,江书鲲心里暗怨素妍,经过江传达兄弟的再三辩认,那副羊皮地图分明是后来人临摹的,根本不是附庸山人的真迹。
待在皇城歇了三日后,江书鲲一家知他们离开皇城出去三年,皇城又有不少人家破人亡,便是杨云简也差点惹来杀身之祸,还是皇后苦求皇帝,才保全一条性命,不由得一阵唏嘘。
李碧菱惊道:“这么说,小姑姑一早猜到了这事,她是要救我们一家。”
如果他们一家不买船外出,只怕他们这房人会成为第一个被治罪的。大房江书鸿才有多少家业,怎就惹恼皇上,被免得就剩世袭爵位。江传业、江传良兄弟做了外任官员,携着家眷儿女离了皇城。大房江书鸿夫妇膝下就剩文忠候世子江传嗣一家在跟前尽孝、服侍。
江传达如今没了拍卖行,皱眉想着接下来该做什么生意?这皇帝也太……就见不到别人有钱,他是有钱,可那也是他自个挣来的,怎就碍了他的眼。江传达依旧改做了旁的生意,这一趟长达三年的远行,让二房的子孙们长识极广,江传达父子倒更似爱上了船运,开始跑海外营生,为防万一,经阿九周旋说项,江传达做了拥有“建兴伯”空爵之人。虽是世袭三代的,总比没有的好。
二房依旧是江氏各房里最富有,亦最有权势的一房,但却富而有仁,每逢大灾大难,少不得施粥搭建粥棚安顿百姓等。
因江舜诚夫妇的离逝,接着是安西郡主江素妍的失踪,江家几房人分了家,三房、四房、五房分别搬离了文忠候府,各自住进了早前江舜诚夫妇为他们置备下的宅院里,四房的江传堂与五房的宅院毗邻,三房江书鹏一家又单独一处,倒乐得何氏做了正经的嘉兴伯夫人,成了嘉兴伯府的老太太。
分开的各房人,每至中秋、年节也会汇聚在文忠候府,坐在一处吃上一顿团圆饭,有说有笑倒也热闹。
而遥远的西北长平县,江书麟因在外纳妾违反家规,被长兄江书鸿逐出皇城江氏,只得在长平县另开一支,他亦有三子两女,其中正妻柳飞飞育有两子一女,侍妾邱姨娘又为了育有一子一女,因他违反了纳妾的规矩,他这一支是允许纳妾的。
天兴三十年,江书麟被晋为护国大将军,得天兴帝恩赐,允返阳城养老,其长子江传涛接掌西北守军。
得了江书鲲给的银票,柳飞飞在边城一带置下了不少的田庄、店铺,田庄虽多,可收成却比皇城等地少了一半,好在地价是皇城的二成,倒也不亏。
每每静下来时,柳飞飞悔断肝肠,懊悔当年没有绝了邱姨娘的想法,反惹得江书麟与她之间渐生芥蒂,再不能回返皇城。
得到素妍离逝的消息时,已是半年之后,柳飞飞每每午夜梦回,忆起幼年随素妍在鬼谷宫学艺的点滴,愧意越浓,没想她一回心软,竟无法与自己此生最看重的人叙姐妹情义。
随着时间的流逝,江家人丁越发兴旺,亦成了皇城名符其实的大世族,而西北阳城亦有一支江舜诚的后人江氏,百余年后,当江舜诚的后人说到自己姓江氏,不免加上“皇城江氏”、“阳城江氏”。
历史的浪潮滚滚,那些人,那些事,终究淹没在一片繁华与几页史书之中,启开时,他们又鲜活地呈现在世人的面前;合上时,却已静寂无声,令人感叹!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