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雨苹反驳着,抓住素妍的手,“姑奶奶,你让耀南娶我吧,我会做个好妻子,我会真心对他。”
素妍看了看耀南,他的眼里都是浓烈的忧色,生怕素妍同意了雨苹的所求。
就在雨苹声声央求时,耀中打帘起来,大声道:“雨苹,你若愿意嫁我,我娶你!”
素妍低呼一声“耀中!”
耀中如今正是妙龄少年,去年素妍就说过要为耀中议亲的事,后来因为江舜诚夫妇相继过世,也就搁下了,再则耀中今年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就算晚两年也还成。
耀中此刻依旧带着孩子气的执拗口,愤愤地瞪着耀南,大声道:“娘,我是认真的。要是雨苹愿意嫁我,我娶她……”
雨苹见如今是不成了,起身跺了一脚,厉声道:“谁要你娶我,你才多大,少占我便宜!”一扭头哭着跑开了。
素妍看着两个儿子,嘴角一扬,露出淡淡的笑,“你们俩,都不让我省心。要是个个都像西西、北北那样乖巧就好了。”她伸出手来,示意他们坐在床前,“成亲是一辈子的事,不可以玩笑待之,至少你们要娶的那个人是你们自己愿意娶,心里又真心喜欢的,只要这样,将来的日子才会觉得甘之如饴,亦才能让你们觉得幸福。耀中,你到底年少。”
耀中低着头,嘴里嘟囔道:“二哥也太无情了,雨苹从小就喜欢他,这都多少年了,可二哥……”
素妍宠溺地看着耀南,“我并没有觉得你二哥做错了。他明明不喜欢,却违心娶雨苹,这才是最大的错。人这一生,短短几十载,为什么要委屈自己的心,何不随心选个喜欢的人。只是为娘,看不到你们俩成亲娶妻了,但娘希望你们可以幸福!”她的目光,又越过窗外。
耀中低声道:“早上还有太阳,如今倒变阴天了,还吹了风,只怕要下雨了呢。这几日竟有些凉了……”
素妍看见的是窗外几枝褪了桃红,挂着青果,长满碧绿桃叶的桃枝,在微风里轻轻地摇曳,脑海里掠过这二十多年来,与宇文琰夫妻情深的点滴过往。
耀东的出生、耀南的降临……直至耀中在哇哇哭声里来到人世。
蔡七送走了江家人。
耀东静默地进了内室。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不知为何,她就想到了这一句诗,“四季如此,人亦如此,有人死,有人生,轮回其间。耀中,你别怪你二哥,你们几个孩子,个个都是娘最珍爱的宝贝,最开朗、大器有男子气概、大将之风的耀东;最温润如玉、谦谦君子、才华过人的耀南;还有最活泼、坦诚,最心软的耀中;最贤惠得体、美丽大方的西西;最冰雪聪明,活泼可人的北北……娘这一生,有你们五个,还有你们的爹陪着,我很知足!我很高兴,娘不是唯一一个最爱你们的人,你们有爱你们的爹、祖父、祖母、兄弟和姐妹……”
原本心情差到极点的耀中,此刻心情好转了许多,低头看着素妍。
素妍仿佛和往常一样,与儿女们说着体己话,“娘要是去了,你们的世界并不会少了什么,天空依旧是圆的,大地还是方的,只是娘用另一种方式在你们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地关注……”
“娘!耀中不要你死!娘还要帮耀中带儿女呢。祖父可不会带孩子。”耀中到底最小,此刻又说起孩子话来。
素妍微微一笑,“又说傻话了!人说百岁,也有一天是要离开的。我记得悟觉大师曾说过,生命的长途是一样的。”她伸手从头上拔了根头发,从中折断,变成两根一般的长短,然后将两根头发并列放在一处,一根故意摆得弯弯曲曲,一根却是笔直的,“这根弯的是娘,这根直的是你们姥姥,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走完生活的旅程,有了不一样的故事。娘要是去了,你们都不许难过、消沉,还和以前一样的生活。就当娘是远行去了!”
耀东垂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喉咙里堵着什么东西。
素妍看着耀南:“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耀南心里好不迷茫,“两年前离开时,我原是想寻个特别的女子,这两年我去了鬼谷宫,见到了白峰居士、无名子师叔,在那儿住了大半年,跟白峰居士学书法,还在庸居里观摹附庸前辈留下的丹青,附庸前辈那儿居然绘了一幅娘小时候的画……”
“后来,我又去了西北,那里是爹娘呆过的地方,我甚至学爹的样子在夜里骑马跑到了西歧境内,然后在天亮间再跑回虎门关。”
“我去了江南,在苏杭与人下棋,在西子湖畔泛舟弹琴。”
“我遇到过许多的女子,她们有的漂亮,有的温柔,还有的妩媚动人,一开始的时候,我总觉得,也许这一个就是我想要的妻子,可一两次,或五六次接触后,就再没有这样的想法。我寻不到爹对娘那种非卿不娶的感觉。也没有大哥娶大嫂时,这辈子就认定她的执著。娘,真的不是我不想成亲,我实在是找不到那个让我心动的人。”
耀中翻了个白眼,在他看来,耀南这是给自己找藉口。
耀中看到漂亮姑娘就会心跳加快,看到有才华的就会由衷喜欢,他巴不得多弄几个回去。可老王爷又教他,“你得先娶妻再纳妾,这是规矩”。许是得老王爷言传身教,耀中觉得待他娶妻后,就得过妻妾成群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