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城到卫州,这一路倒也太平。
白芷小心翼翼地取了个香囊,将二百万两银票搁到香囊,贴身挂在脖子上,总觉得身上有千斤重担,这么多银票,可不敢丢了,这可是素妍卖画换来的,光是那些画,素妍就花了一年多的时间。
旁人议论着天价字画丹青,却没人知道为了绘好这组画,素妍用了多少心力,多少次夜下细绘,多少回到花园观赏花卉。
当天夜里,白芷和窦勇就出发了。
宇文琰躺在牙床上,手里把玩着半块螭龙纹玉佩,瞧了许久也没瞧出半分不同处,只是半块残玉而已。
素妍还在小书房里,说完了话,习惯性地拿了笔,没练几个字,就听宇文琰道:“我突然忆起,在我小时候,有一回父王曾说在先帝的心里,他的兄弟有两个,一个是父王,还有一个是死去的靖王。当时我很好奇,问他说,靖王不是与皇伯父争夺帝位的人么?可后来,皇伯父再没说话。”
但宇文琰还记得先帝说这话时凝重的神色,眼神繁复,而他与老王爷静立在一边,老王爷是无声地舒了口长气。就似在陪先帝在追忆一段深埋的往事。
被他这些话说的,素妍忆起时辰不早了,关合好门窗,灭了书房的灯烛,这才进了内室。
素妍褪去外袍,正待躺下,宇文琰惊声道:“你说,父王会不会也想见见诲伯父,毕竟先帝离去后,活在世上的叔伯不多了。”
皇族“言”之辈里的叔伯,尤其是活着的屈指可数,而德祖皇帝的儿子就更少了。
她翻了个白眼,他似见了天大的事,“还是莫要自作主张,附庸前辈的为人。我最是明白,他是个不问世事的,更喜欢清静,要是他不喜欢。你带了父王来,万一他不见,这不是平白令父王难堪么?”
宇文琰觉得这话在理。
现在,连他的好奇心也被勾了出来。
附庸山人突然出现,还提到先帝的几大憾事,从他的言语间,半点也不像是先帝的敌人、对手,更像是朋友。
宇文琰挠了挠头,“一个在世人眼里死了多年的人,这些年却一直活得好好的。太奇怪了……”他一脸忧色,问:“信给白芷还是给窦勇了?”
素妍感到一阵莫名,一惊一乍的,比她还要好奇。
一个大男人,更像个孩子。
宇文琰道:“你没给窦勇吧?这小子粗枝大叶。别看他长得清秀,是几个侍卫最粗心的,我怕他弄丢了。”
素妍伸手轻抚着他的脸颊,如同在哄耀东一般,“乖!白芷拿着呢,白芷近来就爱往外面跑,性子都跑野了。”
次日一早。宇文琰上朝,素妍估摸着如果看了画,一定会宣她入宫细问,吩咐了青嬷良机从大库房里挑几件得体的礼物,昔日耀东百日宴,华妃、良嫔都是添了礼。而今这两位娘良娘添了皇子、公主,她也得备份礼物。
凌薇听罢之后,一脸好奇地问:“不是要办满月宴?怎么现在就送礼?”
乔嬷嬷也不甚明白。
青嬷嬷看了眼凌薇怀里的耀东,耀东如今黏凌薇,凌薇更将他疼到了心坎上。只要听他一哭,跑得比谁都快。每日都要抱耀东好一阵,不像素妍,清晨抱着孩子,她继续打盹,凌薇就算再困,一抱着耀东就来了精神,陪着耀东说话,说的都是宇文琰小时候的事,一遍又遍地重复。明知耀东听不懂,她就是乐此不疲,反复讲着,仿佛要让耀东知道,他爹小时候是怎么长大的。每每祖孙俩的目光相对,凌薇的眸里蓄满了慈爱与宠溺,笑眼微微。
凌薇身侧坐着辛氏,也搂着撒娇的苦儿。
青嬷嬷继续道:“宫里的规矩原与宫外不同。就算要办满月宴,就如华妃,只请她娘家雷太太婆媳入宫,又或是请了宫里的后妃们热闹一番,极少请旁的内命妇。交好各家,都是早早送了贺礼!”
凌薇最关心的是:现在要送礼,人家给我们送了什么?
听青嬷嬷解释一番,知道耀东百日宴,人家都送了礼的,这才笑着拿了钥匙,着乔嬷嬷陪着去挑选礼物,又叮嘱得记入账簿子。
乔嬷嬷一一应了,领差牌、拿条子,与青嬷嬷前往大库房挑礼物。
青嬷嬷照着规矩,挑了个比华妃、良嫔送的礼更贵重些的礼物,又挑了盒子包好,这才回琴瑟堂复命。
素妍瞧了一眼,倒也得体,给三皇子的是串十二颗的嵌色暗惊纹小正珠手链,可做佛珠,又可当成戴在手上的珠链,亦都是少有的好东西。给二公主宇文惜的,是一只赤金嵌翡翠的项圈,翡翠饰物下有几个玉玲珑,叮叮当当很是悦耳,最适合女孩儿戴。
正看着准备的礼物,皇后遣来的太监到了。
素妍急急换了衣袍,重新挽了个隆重的发式,对白莺道:“白芷外出办差,你先顶紫鹊的差,紫鹊调内室服侍。”
白莺应声。只怪她运气不好,当值服侍世子那日偏就出了襁褓上扎绣花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