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脱了外袍,躺在床上,腹部的刺痛感越来越厉害。
她这是怎了?还是今儿太累的缘故。
素妍不知不觉间,昏昏沉沉地睡去。
宇文琰陪凌薇说了一会儿话,凌薇如今因打理王府事务,忙得团团转,总有各房的管事来请示。
他告辞出来,径直回到琴瑟堂。
耀东在奶娘屋里睡了。
素妍也没在小书房里习字,院子里一片静寂。
因她喜欢清静,就连她身边的下人也得习惯了按照她的方式生活。
宇文琰轻手轻脚地进了内室,坐在床沿前,看着她的眉头时蹙时舒。满满都是愧意。
是他累及了她啊!
如果不是他给叶氏配了那样了药粉,素妍怎会中毒?
他轻柔地握着她的手腕,再一次地确定,这已经是多少次为她诊脉,他已经记不得了,就在昨晚帐中缠绵时,他就诊过一回。初时吓了一跳,之后趁着她睡着,再诊、三诊,每诊一次,就多一分愧疚。
是中毒了!
与姚妃、昭训们的症状很是相似。
就这事,老王爷与宇文琰说过,也曾去义济医馆找过黄桑道长,黄桑道长说有五成的把握解毒,还说要是发现得早。就有七成的把握。
素妍现下应该有七成的把握!
不,应该是八成。
知晓了中毒的时间,又知晓了中毒药粉的用量,就会有八成解毒的希望。
夜,黑如墨汁。
风,轻柔地刮过。却这样不着痕迹的灌入脖颈。
已是春天,却是乍暖还寒时。
宇文琰出了琴瑟堂,只吃了白芷送来的半盘子荠菜饺子。再也吃不下了。想到素妍,他的心就揪得紧紧的。
她说:只要他不背叛她,不伤害她的家人,她都可以原谅他。
宇文琰携了两名随身护卫,又领了小安子,一行四人骑马前往皇祠街上的寿王府。
说明来意,门丁去又复返,哈腰笑道:“老寿王在花厅等候王爷,请!”
寿王府没有宇文琰想像中大,如一同寻常的四进院子。寿王的封地原在徽地亳州,皇城的这座寿王府如同一座行馆。
“宇文琰拜见老寿王!”
老寿王老了,眯着眼睛。借着华灯细细地审视着。他的身后是一袭华贵紫袍的叶海月,笑眼弯弯,正立在老寿王的身后,给老寿王按摩着双肩。
这紫袍还是叶海月在左肩王府时做的,夺了一位去王府名下绸缎庄做衣服的女顾客料子,为她自己做了一身。
老寿王笑问:“是什么风儿把你给吹来了?”
老寿王不由猜测起来意:难道是想把他生母的名字记入皇家族谱?
宇文琰抱拳道:“今儿有些事,想要问问叶奉侍。”
叶海月被老王爷送入老寿王府当晚,老王爷就让她侍候,人上了年纪,就怕冷,老王爷让她光着身子给他暖被窝,一双干枯如树皮的手抚过她娇嫩的肌肤,只摸得她浑身的鸡皮疙瘩直冒。
现下想来,叶海月身心俱颤。
她宁可不要与他同床共寝,她会想到自己是跟一根木头在床上。
她无数次地幻想过做宇文琰的女人,如今这个美梦破灭了。宇文琰身世的秘密公诸于众,叶老王妃便被贬为奉侍,在左肩王府说话再无份量。
宇文琰笑着行礼,“老寿王,得罪了!能否劳左右退下。”
老寿王笑时满脸的皱纹,如同秋天山野盛的雏菊,深深浅浅,浅浅深深,数都数不清,再加上那花白的头发,真真比叶海月的祖父还长。
他抬了抬手,做了个“你们退下”的动作。
叶海月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她不知道宇文琰要问什么,是问叶氏,还是问她……
宇文琰道:“你什么时候给我王妃下的毒?”
叶海月整个人一凝,似被定住,很快她妩媚一笑,“琰王爷在说什么呀?贱妾怎么没听懂?”
宇文琰不愿避开老寿王,他就是要老寿王明白,这个年轻、美丽的女子绝非良善之辈,“你别和我装,我的王妃中了与府中姚妃、昭训、奉侍一样的毒。这毒药只有你和叶氏才有,王妃是在你们住到王府后中的毒。”
就算是她下的毒,她也不用认!
她恨左肩王府,更恨老王爷,将她这如花妙龄的美人送给一个行将朽木的老头儿为姬妾,这是羞辱,更是生不如死。
“琰王爷,你可不要冤枉好人。我听不懂你说的话!”她答完之后,娇唤一声“老寿王”,面露委屈,似随时都要哭出来,“您老瞧呀,有人要欺负贱妾……你可要替贱妾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