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妍问:“父王叫我过来商量什么事?”
老王爷也没了心情,可该说的还得说,“卫州那边修渠铺路的银子快没了,你再帮我凑些银两来。还有三个月,那边修渠的事儿就要结了。各县都欠了款项,我再让人梳理一下,还差多少钱再与你说。”
素妍起身,将怀里的孩子递给凌薇,“婆母,我回去取银票,你抱会儿耀东。”
凌薇抱着耀东,起身来回迈着步子,还没走几步,耀东扯开嗓子开始大哭起来,凌薇怎么哄都不管用,他依旧是哭。
凌老爷道:“许是饿了,要不遣个人出去,先寻个有奶的女人乳上再说。”
白芷道:“王妃已经遣了丫头回江家,江家大房两位奶奶的小少爷比我家世子稍大些,老太太最疼世子,许能先挪借一个来。”
凌薇看着哇哇哭的耀东,“真是可怜!身上还有伤呢,如今连奶也没得吃。”仿佛她的心也跟着碎了,宇文琰小时候就受了叶氏不少冷眼。连件衣服都不给他做,而今耀东这么小,就被人使坏伤害。
素妍取了银票,清点了一番。看也差不多,折回静堂花厅,递给了老王妃,又从凌薇手里接了孩子。耀东哭得沉了,素妍低声宽慰了几句,他哭得轻了些。
老王爷接了银票,却见有块布幡,面露探究。
素妍不紧不慢地道:“父王,这是一百万两银票,有些是郑晗捐的,一并兑换成银票。布幡上写的是‘皇城义商郑晗捐黄金五万两!’五万两黄金,是名妓李雪姬的赎身银子。”
凌大爷道:“当真稀奇。”
素妍瞧了眼老王爷。“父王可别多想。这些钱干净着呢。这天下开青楼、歌舞坊的人多了。有谁捐了银子给卫州修渠铺路的,郑晗原开了一家歌舞坊的,她还给坊里的姑娘们开月例银子。从五两到五十两银不等,这能是寻常青楼可比的么?她坊里的女子。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对于提出买身贪欢的客人,是能用棍棒赶走的……”
凌薇听慧娘提过郑晗的事,说是个奇女子。
此刻又听素妍说这些,凌家父子只觉稀奇非常。
老王爷道:“卫州正缺银子呢,虽是女子,倒当真担得‘义商’二字,这钱我收了。妍儿回头再替我备些银两,等到五月末、六月初,还得花笔银子。还有卖官田的事,你也得替我拿个章程出来。”
素妍轻轻摇摆着,尽量让怀里的耀东躺得舒服些,“这事儿我一直想着呢。只是琐事太多,也没时间静下心来细想。”
她吞了口唾沫,“家里是再没银子了,《百花图》还能卖些钱,阿琰和我手里还有早前买下的私田,可以高价售卖出去,能变卖些银子。卖官田的事儿,我迟迟拿不出章程,事关重大,我又不能以一己之见就定夺下来,总得了解卫州百姓的民生,早前让大管家和白菲、童英留心着那边的事,好歹让我见着他们几个才能定下。”
她不能闭门造车,卖官田的事可大可小,关连着卫州的安宁、百姓生计,正因如此,她虽有一些想法,却不能贸然做出决定。
丫头们鱼贯进入花厅,不多会儿就在案上摆了一桌子丰盛菜肴。
老王爷见凌老爷与自己的年岁相当,唤了声“凌舅兄”,“坐下一起用膳!”
凌薇瞧着不当,对素妍道:“把孩子给我,你先吃些。”
素妍垂头看着怀里昏昏欲睡,即便睡着还时不时抽泣一两下的耀东,“婆母先吃,我再抱他会儿。”
白芷道:“王妃,把世子给奴婢抱会儿。”
素妍小心地将孩子交给白芷,现在连她身边的大丫头都学会如何抱孩子了、哄孩子,侍候孩子泡澡、换尿布。连青嬷嬷也常打趣她们“待你们当了娘,也不用学了,如今王妃生了世子,你们正好都学学。”羞得大丫头们一个个脸泛红霞。
素妍刚坐下,紫鹊带着江家三少爷的乳娘就到了。
一进院子,紫鹊笑道:“老太太一听葛奶娘的奶回了就着急,立马与大奶奶打了招呼,让三少爷的奶娘过来乳几日世子。老太太说,这一时半会儿要挑个好奶娘怕是不易,让先用着牛奶娘。回头老太太、大太太挑了好的再让人送来。”
紫鹊身后跟着个妇人,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打扮倒也光鲜、干净,一看就是利索人。
白芷道:“奶娘快随我去偏厅,世子都饿坏了呢。”
耀东终于有奶吃,被牛奶娘抱在怀里,咕噜噜地吞着奶汁,睁着大眼睛看牛奶娘,许是心里还好奇着,怎么这个人变了。
素妍与凌薇都搁下碗筷,随了耀东到偏厅。
看着吃得香的耀东,凌薇道:“这孩子当真是饿坏了,听听那声儿,吞得这么响。”她瞧了一眼,想到耀东竟因着宇文琰不是叶氏亲生子的缘故也跟着被虐待,心头就升起一股子怜惜,要是早日说破这事,耀东也不至被人伤害。
素妍问紫鹊:“牛奶娘来我们这儿,三少爷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