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琰原想,将那座三进宅院添妆给紫霞,她许是欢喜的,没想她要的更多。“父王正在河渠工地建渠、修路,需要花费的银子极多,朝廷虽是拨了一笔银子,你也知道,这笔银子连蓬东县的河渠都不够使……”
“我可不管,你给了青霞什么,就得给我什么。”
宇文琰原是平静的,此刻也被紫霞急得想发火,咬了咬牙,厉声道:“敢情是我欠了你们不成?姐姐数年前出阁,我还是个孩子,陪奁等物都是由母妃操办的,就算要添妆,你自找了母妃、父王讨去。我给你,是想着你的不易。我不给你,自有我的说辞。我如今成了亲,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哪里能顾忌到你们。都道长姐如母,你且没有尽到长姐之责,何来要求我待你好?”
他不怒自威,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以前,紫霞总觉得宇文琰长得像老王妃,可这会儿瞧起来,是这样的陌生,神态中倒像足了老王爷,直身静坐,目光里射出如剑的寒光。
原就不是同母的姐弟,哪里会与她的亲娘长得像?
紫霞心想:只怕宇文琰也知道自个的身世。宇文琰小时候好几次跑去问老王爷,“父王,母妃真是我亲娘么?”原因很简单,过年时,叶老王妃给紫霞和青霞亲手缝了新衣服,甚至连老王爷的也有,却独独没给宇文琰做。宇文琰的衣服,是老王爷从宫中针工局拿回来的。同样的话,在宇文琰十二岁前问过好几回,每次老王爷都哈哈大笑,而那时叶老王妃却面上笑着,眼里含着寒光。
在宇文琰八岁时,问过那话后,紫霞便私下问了老王妃。老王妃斥去左右,当即便要紫霞发誓不得说出去,没想宇文琰的猜测并没有错,他并不是老王妃所生,而是一个贱女人所生的贱种。
想到宇文琰的身世,紫霞心里又恨又怒,这王府的好东西原就是该是她和青霞姐妹二人的,如今却平白地便宜了一个贱种。
宇文琰道:“母妃偏纵叶家,致使叶家在卫地骄纵如虎,丧尽天良、干尽坏事。姐姐如今刮了娘家兄弟,要去偏帮婆家,我不怪你,但你别拿我当傻子一样利用!”
这话更像是在说青霞郡主。
紫霞还从未从他这儿拿过什么东西,想给她一份添妆礼,也只是宇文琰觉着应该如此。
只是,他没想到,紫霞还想要田地、店铺。
紫霞郡主见他言辞犀厉,似看出她的用意,“我……我没贪拿这王府的东西,就是想替你们打理府邸。”再说,就算她真拿了,那也是她该得的,凭甚宇文琰能得,她却不能?她才是老王妃所生的亲女儿。
“姐姐别再说这种话了,各家府邸,兄弟成家,有让婆家、夫婿的姐妹打理娘家府邸的?知道的说姐姐心疼娘家兄弟,不知道的定会说姐姐是想借此让人瞧娘家的笑话。”
他想说“败亡娘家”,但终是住口了。
紫霞郡主原是一次次抱有希望,又一次次地被素妍和宇文琰扑灭,这回更明白宇文琰是不会让她打理府邸的。
见宇文琰不为所动,紫霞郡主想到自己满怀信心而来,此刻按捺不住“哇”的一声失声痛哭起来。
宇文琰冷冷地瞥了一眼,心头越发地厌恶。
她这算是什么委屈,素妍被老王妃欺成那般,让她成了全皇城的笑话,她也没有这样过。有过一回,也是因为青霞郡主伤了她的心。
“母妃啊!是你说要我过来帮忙打理府邸的,可阿琰不乐意呀,他不乐意……”
见央求无用,紫霞郡主用上了哭。
宇文琰对一边的大丫头道:“还不扶了你家奶奶回怜星院歇着!”
大丫头应声,要上去扶紫霞郡主,紫霞郡主将碗一抛,重重砸在花厅里,“宇文琰,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王府的东西原就该我和青霞的,却白白地便宜了姚妃和你,凭什么?姚妃一心想生儿子,你又如此待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宇文琰微微皱眉,厌恶又深了几分。
原想紫霞郡主应和青霞郡主不同,青霞郡主会装,表面和善,背后使招。紫霞郡主则是软的行不通,就来硬的。
“我是儿子,各家王府、公候府邸,都是由嫡长子来袭爵承继家业,昔日母妃给你置备嫁妆,照的也是嫡出郡主的例,就算你嫌自己的嫁妆少了,当时你出阁,我还小,这些原也是母妃张罗的。”
紫霞郡主高声道:“我不管!你给了青霞多少,你就得照了他的例给我添补。她在皇城有多少田庄、铺子,我也要多少田庄、铺子。否则,你就是不公!是厚此薄彼!”
一个温和的,却带着威严的女人声音传来,竟是闻雅云搀着贤太妃到了,贤太妃一袭素雅打扮,“这是怎了,远远儿的就听到吵架声?”
紫霞郡主从未见过贤太妃,依稀猜到了她的身分。
素妍听到声音,出了偏厅,迎了过来。
紫霞郡主此刻开始嚎啕大哭:“贤太妃娘娘,你来评评理,我是他姐姐,青霞是他妹妹,凭什么青霞的嫁妆如此丰厚,却要刻薄了我们mǔ_zǐ不能吃好、穿暖。”
贤太妃皱了皱眉,“瞧你头上戴的、身上穿的,哪样不是上等的?也亏得你是亲王府的金枝玉叶,居然大闹弟弟、弟媳的府邸,也不怕让人见了笑话。”
话题一转,贤太妃全无笑意,厉喝一声:“给皇家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滚回院子里去,还指着你帮忙,你不添乱便是好的。滚——”
紫霞郡主微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