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掌柜松了口气,要是这画毁了,当真可惜,如今看来非但没毁,还更有韵味。
“一个画者,除了意境与韵味之外,更重要的观察入微,人能想到青山的倒影,可见你平日是观察细腻的。”
“附庸山人说过,生活处处皆学问,而画要做得『逼』真,除了观察,更要用心。”素妍双手负后,认真地审视着《桃源图》,“这不仅是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更是盛世安宁之下的春景图,其实先生还可以在这画上加上一些春日所见的景物。”
朱武问道:“你是说春天,空中的纸鸢?”
素妍点头。
朱武道:“不好。有时候适当的留白,更能给人遐想。”他走到素妍所绘的《国『色』天香》前,“知道这幅画最大的缺陷在哪儿么?”
素妍觉得已经很好了。
朱武指着上面繁花朵朵的牡丹,“这花绘得太多了,有时候,适当的几朵,更能彰显花的娇妍,如这里,这里……”他的手指一一点过认为多余的牡丹,“要是没有,会更好。”朱武反而欣赏那幅《月季图》,“那一幅就很不错,花叶恰到好处。”
素妍愣了一下,一脸凝思,朱武说得很对,有时候太多,反而不好,突地手臂一抬,将《国『色』天香》图抓在手里,顿时间就化成了粉碎。
朱武以为她是恼羞成怒,立时道:“你……你这孩子怎么连句批评的话都听不进去?”
素妍一脸平静,道:“先生误会了。许是自小见附庸山人毁画太多,受到影响之故,但凡是不好的画,一旦毁去,毫不留情。”
张掌柜的脸上写满了可惜的表情,“那画其实挺好的,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在我看来,那更是富贵荣华之景,尤其画中那猫一看就是郡主用了心思的萌宝来袭,我不当后妈。”
“不管用了多少心思,败笔就是败笔,既是败笔就不该留着。”素妍说得绝决,欠身道:“谢先生指点,学生受益了。”俯身时,拾起碎片,随手交给一边的青嬷嬷,“烧了吧。”
张掌柜想到那么好看一幅画,说毁就毁掉了,竟是半点不迟疑,“早知郡主要毁,不如三千两银子卖给我。”
素妍笑了一下,“那是败笔,不值一文,我又怎能再卖与张先生。”
皇帝看着这样的素妍,这『性』子也太刚烈求胜了一些,朱武一说不好,立马就毁掉,还能说得言词咄咄。看来,将她许给宇文琰亦是对的,切不可让她跟吴王在一起,这样刚烈、果断的『性』子,应是男子特有的。
宇文琰好奇地看着画,又看了看墙上挂着刚裱过,还未干透的《月季图》,“你为什么要撕,难不成那画是你画的?是你画的?你是那个岭雪居士?”
素妍瞥了一眼,“有完没完?”对于早前大笑的人,她亦瞧出了身份,正要参见拜礼,却见江舜诚与素妍使了个眼『色』,她心下了然,佯装着只是来了个寻常瞧画之人。
宇文琰明白了,她是,她真的是。“在山上,我竟与你比书法,你说我不是找死么?你……你为什么骗我?还把自己易容成丑八怪,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傻子?”
素妍灿然一笑,“我知道你身份,你却不知我是谁?我一定要赢,我答应过师父,比试的时候不可输。那不是骗,而是计。以强示弱,懂不懂?我不示弱,你会答应跟我比琴技,比书法?”
宇文琰这才明白,从一开始,她就设下了陷阱让他跳。
“你为什么非要赢我?”
“那你告诉我,输了有什么?”
宇文琰说不出来,总觉得素妍一开始就是设下了圈套等着他。“那赢了有什么?”
“我赢了自然有很多好处。第一,从此之后女弟子婚姻自主,谁也为难不得。第二,我要让天下男子都看着,女子不比男子差,男子能做的,女子一样可以做。”
皇帝听到耳里,这丫头够狂,真有做武则天的特质。
男子能做的,女子也能做……
这是不是说,男子能当皇帝,女子也可以。
还好,还好,不让她嫁给吴王真是最正确的。
回头还得叮嘱左肩王几句,可不能放纵了她。
素妍甩了甩手,似抛开一切烦恼。
宇文琰挡住去路,细细地盯着她看。
“让开!”
“不让!你陪我下棋好不好?”
素妍今儿不想下棋,“刚才那画毁了,我得重新画一个更好的。这种彩图没有两三日根据画不出来,你给我让开,我可没工夫陪你下棋。”
如果花朵少了,她只需要一夜就能绘成。但她着实不想陪宇文琰下棋。
“你告诉我,当初在山下比棋时,你是不是故意输我的,要不在我怎么就赢了。你的棋艺可是极好的,我没道理会赢你啊?”
他脑子里在想什么,素妍有些『迷』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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