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寝宫,宽敞的气派,华丽精致,垂下轻薄的半透明的纱,几分朦胧的神秘。莫邪浑身虚弱的躺在大大的床上,皮肤白到半透明,甚至能隐约看见里面青色的血管。侧头打量,偌大的寝宫冷冷清清,空虚沉寂的缺乏人气。
这是她的寝宫,冷清的空寂。
由远而近的细微脚步声,让莫邪几乎是屏息等待出现的人,心脏在一阵阵的抽痛,沉睡的另一个灵魂不安的骚动了一下。
低眉顺眼的端着药味浓重的药汁走进安静的寝宫,红色的头发鲜艳似火,柔软而有光泽,粹紫的眼神纯净漂亮,身着侍女打扮的女人气质温柔,眼前的情景熟悉的让人落泪。
克丽丝……
“殿下,请喝药。”女人温柔恭顺道,低着头。
莫邪不发一言的盯着她,浓重的药味刺激着她的嗅觉,想起身却沉重的吃力,迟缓的动了几下只能作罢。女人恭顺的低头,好似不知道面前的人想起身,侍女不得直视主人,礼仪到位的挑不出毛病。
“抬起头来。”莫邪冷冷的命令,声音微不可察的颤抖。
侍女抬起头来,熟悉的脸,熟悉的气质,但眼神却是那么的陌生,冰冷的叫她血液几乎凝结。
她是谁克丽丝吗?
不,不对!那是仇恨着她的一个幻影,真证的克丽丝早就已经死了!!
华丽气派的宫殿,沉重虚弱的身体,端着药汁的克丽丝,都是重现一千五百多年前她死前那一幕的幻影!!!全部都是假的!!!!!
为什么身体无法动弹?什么东西压制着我的身体吗?!
将这一幕以梦境的形式重现,到了现在还有什么意义吗?!!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莫邪想醒过来,但完全没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虚假的幻境继续进行,沉睡的另一个灵魂骚动着,无意识的发出哀鸣。
“殿下,您该喝药了!”女人直勾勾的盯住莫邪,粹紫的眼睛被黑暗污染了一样,透出一种疯狂狠毒。身体凑上前,大有掐住女孩的下巴硬灌下去的架势,面部落下大片的阴影,美丽的脸庞神情狰狞可怕。”都是您的错,克丽丝的亲人被杀光了,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哭的脸色涨红,仿佛快断气了,含满泪水的眼睛好似在哀求着我!殿下,皇宫里没有对与错,只有输跟赢,我这么做没有错!!”
莫邪面无表情的看着“克丽丝”扭曲狰狞的脸孔,面无表情的听着她的指责。
“什么感觉都没有吗?对啊,对于一生下来就是公主,高高在上的您来说,我们这些贱民的命根本不值得在意,死了也就像杂草被拔了一样!殿下,无情的人是您,克丽丝只是想保住家里的最后一条血脉而已!!”顶着克丽丝脸的侍女眼中流露出阴狠,挂出温柔的笑容,嘴巴里却吐出恶毒残酷的话,“殿下,为了克丽丝,请去死吧!!!”
一言不发的看着“克丽丝”,黑眸中没有痛苦也没有悲伤,平静的死寂,黑琉璃一般映出扭曲怨毒的脸。
放入毒药的药汁就要灌入莫邪口中,“克丽丝”的身影碎成许多片消失。
一手设计害死她的王后帕丽夏出现,穿的雍容华贵,一派大方,长长的裙摆边缘铺在地上,优雅明艳,脸上挂着浓浓的讥讽嘲笑。“帝国的王位第一继承人……啊,不对,是很快就将成为过去的第一继承人。瞧瞧你可悲的样子,竟然留下了血泪,背叛的滋味一定令你痛不**生吧?不过你该高兴啊,你很快就可以去陪你那个可恨的贱人母亲,母女俩在地狱可喜的重逢!!”
王后勾唇,声音优美好听也掩盖不住的冰冷刻薄,轻蔑鄙夷的仿佛在看一件不该存在的垃圾,充满恶意的话从红唇里一句一句吐出,字字清晰。“你们母女都栽在本宫手上,本宫才会是笑到最后的赢家!那个贱人都死了,你为什么会顺利的生下来?陛下连看你一眼都嫌烦,他非常的憎恨你呀,恨不得你不曾出生!!痛苦吗?绝望吗?夺走了母亲生命的你,已经被排除在外!!你是多余的存在!没有人要的孽种!!!贱人就该匍匐在地任人践踏,而不是妄想不配拥有的东西!!!”
“你不配拥有嫡长女这个位子,一个贱人生下的小贱人,凭什么拥有那么尊崇的地位,凭什么是最可能坐上那个主宰他人命运的宝座的人!!本宫偏不信!本宫的皇儿才是该坐上那个位子的人!本宫才应该成为瑟利塔最尊贵的女人,而不是那个贱民!!”
莫邪眼睑微阖,长而翘的睫毛落下淡淡的阴影,这个真实的梦境,何时才会结束?看见这个女人扒光自己苦心经营出的形象,露出扭曲狰狞歇斯底里的嘴脸,真的是非常伤眼睛啊!看看克丽丝的脸还可以回忆一下,怀念过去的时光,看帕丽夏的脸只会心里膈应,已经被拉下地狱的女人,此刻只怕还在承受地狱之火的灼烧,永远在痛苦之中挣扎,无法得到解脱。
“帕丽夏”感情投入的诉说着她的恨意,说着刺激人的话,尖酸刻薄的好似一个披着王后皮的泼妇,恶毒的诅咒,恶意的讥讽嘲笑。莫邪都如看戏一般,眼底波澜不惊,映出幻影声情并茂大放厥词的样子。
另一个灵魂也视如不见的安静,没有再骚动。
这个幻境非常的真实,好似过去重演一般,还挖掘出心灵深处的黑暗痛苦,进而加工,但跟地狱相比差太远了,小巫见大巫。只有“克丽丝”出现的时候,激起一丝涟漪。
帕丽夏的幻影碎成千万碎片消失。
紧接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形成,身着王服的男人,俊美迷人,霸气的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气势令人忍不住俯首,骄傲睿智的王者。冷漠的注视病弱的女孩,即使她已是弥留之际也勾不起他丝毫怜悯心疼的无情,薄凉的唇嫌恶的吐出:“孽种,你不该出生……”
莫邪猛然惊醒,神色略显迷茫的望着天花板,心脏不可抑制的一阵阵抽痛,短短的七个字似乎还在耳边回响。动了动身体,沉重虚软的不正常,脑袋昏沉,质地轻柔透气性良好的丝质睡衣已经被汗浸的半湿,贴着皮肤黏腻的不舒服,支撑身体才发现头重脚轻,昏沉沉,轻飘飘,浑身发软,一阵天旋地转的昏眩又躺了回去。
原来并不是真的那么不在意啊,幻境的刺激诚实的在身体上展现出来,而精神已经麻木了。
想出声发现喉咙干哑的厉害,发出的声音低哑的传不到外面,宛若鸭子被掐住脖子拼命发出的叫声一样。想喝点水润润干哑的喉咙,莫邪推测自己大概在发烧,绵软无力的走路都会摇摇**坠,随时可能跌倒。
仿佛心电感应,珀瑚适时的敲门进来。
轻柔的摸摸莫邪的头,温柔似水的茶色眸子浮现担忧,心细的将坐起时滑落至腰的被子拉到莫邪胸前,掖掖被角。珀瑚服侍着莫邪梳洗完毕,拿出退烧贴。
“殿下,早餐您想要吃点什么?即使胃口不好,多少吃点填填胃,空腹对身体不好。”珀瑚茶色的眼里满是心疼。
“嗯,我知道,清淡点的,粥吧。”莫邪揉揉太阳穴,脑袋昏沉胀痛的难受,珀瑚见状立即接手,力道适中不轻不重,有效缓解她的不适。莫邪的脸色不太好,真实的梦境让她无法好好休息,脆弱的身体诚实的反应出一夜噩梦的后遗症,清丽的脸气色淡淡的憔悴。“昨晚做噩梦了,醒过来后浑身难受得紧,脑袋更是胀痛的……像是精神力消耗太多。”
眸光一暗,不是好像,根本就是精神力枯竭的不良后遗症,那个梦境,似乎不只是真实而已,还会吸收她的精神力吗?御灵环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不是失效,那么就是被压倒性的压制住,连挣扎一下提醒的机会都没有。
小手抚上戴手腕上的漂亮镯子,好似猛的接触了某种隔绝禁锢一般,御灵环仿佛突然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的分出一股清流,沿着手臂缓缓流转,穿过胸口蜿蜒而上,滋润补充枯竭的精神力,胀痛的大脑舒服很多。
“殿下,为什么一定要人类的身体?这具羸弱的,难以负荷您的力量,只会令自己变得虚弱。”这个问题珀瑚想很久了,她不明白莫邪为什么要令自己陷入这样的脆弱状态。
“你的担忧我都明白。”莫邪轻声道,没有直接回答,反问,“珀瑚,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被封印起来吗?御灵环的力量他们连百分之三十都发挥不出来,人数还没有多到可以改变质的差距。为什么我会输了,存活的使仆则跟着我陷入沉睡?”
“珀瑚不明白,珀瑚一直都想不明白!”眉毛紧紧蹙起,忠心的女妖始终想不明白一群蝼蚁是如何封印住她的主人的,明明那么的弱小。
“御灵环的封印解除以前,我曾认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最终的结论是:还太早了。”
“太早?”
“嗯,还太早了,我脱离太早了,时机还未成熟就被迫离开鲜活的肉身,留下灵体无法弥补的后遗症。频繁的战斗让这种破绽提前暴露出来……灵体里蕴含的能量很多,但是还未凝聚,松散的分布在身体各处,大量调动起来的时候不但浪费大,还容易流失。大量的能量令灵体实体化,却也对我凝聚能量造成很大的阻碍。活生生的可以帮助我消除这种弊端,虚弱也只能忍忍,能量凝结却有着巨大漏洞的不完整实体是残缺的。”
如果是传说中的鬼修,也许就不用特意找来一具活人的身体缓慢的一点点弥补漏洞消除弊端,显然她不是鬼修。
“活人的身体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种力量还是必须的。”莫邪看着珀瑚,缓缓道出原因。对于忠心的使仆,她向来不吝啬于展现自己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