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狼吞虎之计堪称简单,但世间计谋往往如此,愈是复杂愈是难以奏效,越是直指根本就越能制胜。
简简单单的时间差策略。
先是依赖萧青衫的情报渠道释放出假消息,诱他们入彀,再根据陆默对邪魔的熟悉,轻易模拟出邪魔利爪害人的模糊证据,使得渊海修士们疑神疑鬼,利用他们贪婪着自己的人头悬赏,导致蛇鼠两端不肯离去的心态,将恐慌散播在深山老林中。
紧接着,就是舍得一身剐,把邪魔拉到战团中来。正趁着渊海修士们恐慌沸腾之时,邪魔来袭,恰好印证了他先前刻意引导的小小舆论——邪魔要将他们统统袭杀!
直至此时此刻,一切都已然太晚。
哪怕是有智者能悟透其中奥妙,但邪魔生性嗜杀好嚼人肉,只要第一名被吞噬的惨死修士出现,双方便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这等滔天血仇,唯有你死我活才能解决,除此别无二法。
陆默若是没有对邪魔秉性的熟悉,以及靠着魔翼神通对时间差的精确掌握,这等伎俩多半要流产。
但他虽然成功将邪魔与渊海玩弄鼓掌中,在修士坊市间却是毁誉参半,大概是因为在崇尚剑道的修士世界里,唯有堂堂正正的强悍碾压,依赖自身蛮霸实力破碎一切阴谋诡计,才是剑修们津津乐道的传奇。
他也懒得理会这些破事,只是照旧粗茶淡饭地维持着一日生计,守候到暮时。
青吟长老已然恢复,毕竟封魔宗的灵丹妙药也多都是极品,因此她便首度来到陆默身前,准备与他商榷下冲破怒海关的事情。
先前她一直虚掩门帘,拒绝陆默造访,其实是羞愧所致。她蛮横地给林清橙撑腰,导致后者上门退婚陆默颜面扫地,虽然也有珍贵的天剑宗推荐名额补偿,但那也只能说两清罢了,而如今她们却要仰仗陆默鼻息才能求活,期间不仅仅有着憋屈的成分,甚至掺杂着曾经强者与弱者身份颠倒的反差所导致的羞惭欲死,
陆默正襟危坐在红泥小火炉旁,煮着一壶苦藤酒,手里拿捏着一本释疑解惑的古卷,颇有雅兴地翻阅着。
“陆公子。”神态复杂的青吟微微拱手,谢道:“这些时日多亏您照拂,保全我师徒无虞,日后必有重谢。”
陆默随意将古卷弃在桌旁,给人的儒雅观感登时消逝,犹如一柄凛冽铿锵的神锋,锋芒毕露!
青吟和林清橙登时露出凝重神情,她们都十分清楚那正是剑道修为臻至极高程度时,才会带来的独特气质,此等剑道修为在十宗派的新兴一代中可谓是闻所未闻。
青吟略略瞥过陆默读着的那行字: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我当如何处之?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简直是对陆默踏入天剑宗的这些年生涯,最完美的诠释,而今日自己凄凄惶惶若丧家犬狗,岂不是正好对上那句——再待几年你且看她!
青吟不禁面红耳赤,羞惭万分,失态地说不出半个字来。
陆默和林清橙疑惑地面面相觑,也只能由陆默咳嗽一声,淡淡道:“长老,昨晚我欺骗渊海宗修士与邪魔一番消耗,他们一来因鏖战到黎明疲惫欲死,二来因战死者颇多的缘故实力骤降,今晚必然防御松懈。正是我等闯关的最佳良机,还请长老助我。”
林清橙拉拉青吟长老的衣襟,才令后者醒神,不禁暗暗惭愧,便立刻应道:“甚好,只是我等破怒海关只是为偿还恩情,以及警告渊海宗一番,所以待得破关后,我们就分道扬镳,你看……”
陆默欣然点头:“本该如此。怒海关破碎后,渊海宗到东海的最后防御圈便是轰然倒塌,那时候正是天高任鸟飞,后续事情自然无需你们援手。”
双方再商量一些细节,便约好在黎明,趁渊海宗修士疲乏时强袭怒海关。
“对了,陆公子赢得与渊海宗赌斗后,不知有何计划?”待得一切都商议妥当后,青吟长老忽然展眉问道。
陆默颔首,便索性爽朗道:“听闻渊海宗在无尽渊海中猎妖采药,只一甲子便是暴富,其财富雄厚堪与十宗派媲美。我对那茫茫渊海也颇有兴趣,因此很是想要闯荡一番。”
“如此甚好。”青吟长老眯缝眼睛,提醒道:“若是你侥幸将旗帜插在海岛上,就等同踩着渊海宗颜面功成名就,那时双方赌斗完成,渊海宗也就勿需顾忌誓约,大可直接出动生死境修士猎杀于你!届时,必然危机重重,但你若反其道行之,在渊海里隐藏形迹,说不准能求得一线生机。”
陆默也不禁蹙眉,以前他倒是未想到这层,毕竟昔日契约里诚然有禁止生死境修士插手的条款,但待得赌斗完毕,此条当然直接作废,那时候……须知天剑宗已然隐世,在修真世界里的影响大不如前,是否能震慑住渊海宗确实是未知数。
“感谢长老提醒,届时我也只能随机应变,只希望渊海宗稍稍有些胸襟。”他摇摇头,心想手里反正有大腾挪符篆,应该能保住性命。
青吟也只是稍微提及,便回厢房整理包裹行囊,为黎明的突袭做些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