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道:“你还是没解释众尸首面皮撕落一事。”
楚仁义道:“徒儿实在想不通此处疑点。”
上清道:“还有一点,这些药水是为了保存尸体,还是为了扰乱视听,我们不得而知。若说是保存尸体,那保存来何用?若是为了干扰我等判断,却又为何如此大费周章?”
楚仁义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为何要保存尸体?凶手若是怕野外焚尸会惹人注目,大可在这墙内焚烧。就算单单撕去面皮,也可轻度毁尸灭迹,此人又为何不带走众尸首的面皮,却要留于此处?如此轻而易举的毁灭线索,岂非比药水的干扰要容易完成的多?”
天阳仍在摆弄着尸体,他轻轻掀起面皮,皮下仍有少许暗红色的血液流出,要说那定是血液,却也未必,只是天阳此时已分辨不出这是何种液体。
既然分辨不出,自然就要向师父请教。
上清蹲下身来,仔细瞧着那自皮下流出、沿耳旁缓缓流下的暗红色液体。液体散发出淡淡怪异的臭味,却非血腥味。
上清似乎也没见过这种由人体内流出的怪异液体。他行医三十余年,走遍天下,救人无数,阅历丰富无比,却从未见过此等怪异之事。
上清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新鲜血液,自能说明众人死去不久。但此时看到的‘血液’,已难辨别为何物,那或许是被药水改变了的鲜血。此时此刻,我很难给出更为新颖的判断。”
楚仁义问道:“那就是说,师父认为这些人的死亡时间,还是你之前所说的,各有不同?”
上清点了点头,说道:“你师父也并非从未判断错误的神人。”
楚仁义道:“可是,天下虽大,除了您,还有谁能更准确的鉴定这些尸体的死亡时间呢?”
上清道:“我也不知道,也许还有一个神医由此能耐,但他不在苏州城,此时我是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楚仁义想起一事,说道:“师父刚才说胡子成也极有可能被害,咱们先在墙内剩下的尸体中找到胡子成再说。”
天生辩道:“既然胡子成已死,咱们找他的尸体何用?”
楚仁义道:“或许胡子成还没死。”
天生道:“既然他没死,那就定然不在此处,你再去找剩下的尸体,有何意义?”
楚仁义道:“或许胡子成受了伤,呆在这墙内,却还没死。”
天生道:“既然可以有人受了伤,呆在这墙内,却还没死,那你就去找个活人来问问便是,又何必非要找到胡子成不可?”
楚仁义道:“那就去找个活人来问问,我又没说非要找胡子成。”
天生道:“刚才你一眼望去,有没有看到活人?师父将这三面墙全都踩垮,这么大的动静,若是有未死之人,那还不早就跳了起来?”
楚仁义争辩不过,只得不再答话。
天阳在一旁推了天生一把,喝道:“哪来那么多废话,快去把剩下的尸体全都用剑挑出来!”
天生应了一声,便乖乖去做事。
天阳在一旁笑道:“这臭小子,你不对他凶一些,他那张嘴哪能老实?”
天生用剑将剩余的尸体一一挑出,上清则紧紧伴在他身旁保护。那石墙剩余的残端仍有弱弱的气息,上清不敢心存丝毫马虎,他已经失去一个徒弟,万万不能再因粗心而失去更多心爱的弟子。
天生已然将剩余的尸体尽数挑出,附近似乎并无敌人出手相攻,或许是敌方也很是忌惮站在天生身旁的上清真人。
天阳一具一具地探查着尸体,众人也围在一旁观察,范逐世不时地说出尸体的身份,其中有失踪在紫仙洞里的什么村民,也有胡子成府上的下人。一会功夫,连胡子成的夫人刘氏的尸体,也已被找到。
检查到第四十九具尸体时,天阳、天青和天生三人愣住了,凝固在他们脸上的表情是惊讶中附带着恐惧的。他们三人看到了一幅极为恐怖的画面,这是他们这辈子感受最深的恐怖场景。
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具尸体,到底是怎样的一幅画面,能让这三人僵在当地,不能动弹?
“当时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场景?什么人会袭击此处,这些鲜血又是谁的?”郑四海用手在被褥上抹了一丝鲜血,拿在鼻子一侧边闻边想。
郑瑶在站在屋内一动不动,似是被吓呆了,又或许她在担心一个人的安危,她不能保证床铺上的鲜血不是这个人的——这个她最钟爱的人。
镖局的三位下人,仍旧提着酒菜,站在大院里不知所措。
晚间,苏州城内仍是灯火辉煌,喧嚣的大街上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青年男女们手挽着手漫步在这热闹的集市中。路标摊贩大声叫卖着各种物品,其中花样繁多的小吃、琳琅满目的生活用品、女孩子们喜爱的随身小饰品卖得最为火爆。酒楼里客人的划拳猜酒声、店老板和小二的吆喝声混成一片,倒是颇增夜市的热闹景象。怡红院、醉红楼等烟花之地,门口站了好几位涂脂抹粉的年轻姑娘,招摆着手绢,欲将行人拉入其中。楼上不时传来姑娘撒娇的声音与客人的大笑声,这些客人似乎很是享受这灯红酒绿、夜夜笙歌的奢华生活,终日在此沉迷。尽管此处尽是庸脂俗粉,他们也不介意,这些客人本就不要求这里的姑娘美若天仙,只要他们言语中透着妩媚、动作中显出放浪,那便足以。
上清等人的临时住所便在这闹市里。郑四海也不担心此处的喧嚣会打扰上清的静修。他认为这老道在打坐时都能睡着,世间之中,没有任何人的吵闹会影响到他。
但自从上清搬出四海镖局后,郑四海心中始终存有抱歉之想,那致歉的一份诚意,并非给青城派众人找到一处安身之所后便可消除。因此郑四海带了大量的好酒好菜,来与上清畅谈一番。
自然,同行者必不可少之人,便是郑瑶。
fù_nǚ俩以及三位仆人走到青城派众人的临时住所外,便已得知不妥。
院落的大门敞开,房舍的木门也是大开,屋内却并无一人。
郑四海忙奔近房舍中,第一眼便看到了墙上破裂的大洞,随后又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他暗道不好:“道长和仁义等人莫非出事了,果然不出所料!”
郑瑶随后奔进屋内,向郑四海惊道:“爹,仁义哥哥呢?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郑四海不知如何回答,只是一步步朝着床铺走去。
只因董芳前来暗杀之时,乃是清晨大雾期间,街道上行人不多,视线也不好,而董芳又是在屋内动手,与天阳相斗也只是瞬息之间。四周邻里以及过往路人,均未注意到此处的动静,他们途径此处,也只是不解屋墙为何破损,绝无一人料想已有大事发生。此时既然并未惊动大众,四海镖局中人自也不知。镖局中即便有紫仙洞人暗藏,自也不会告知大伙。因此郑四海等人均不知情。
郑四海走到床榻边上,解开被褥,一股强烈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鲜血染红的薄被和床单,登时映入郑四海与郑瑶的眼帘。
郑瑶大吃一惊,问道:“这时谁的血?这是哪个恶人干的?”
郑四海似乎很是镇静,低声说道:“但愿不是青城派众人的鲜血。”
郑瑶道:“难道是敌人受了伤?”
郑四海轻抚郑瑶长发,说道:“傻丫头,鲜血在被窝里,只怕不是敌人受伤。”
郑瑶颤声道:“那爹爹还说不是青城众人的血。”
郑四海柔声说道:“我那只是在祈祷。”
郑瑶哭道:“那仁义哥哥呢?他是否出事了?”
“当时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场景?什么人会袭击此处,这些鲜血又是谁的?”郑四海用手在被褥上抹了一丝鲜血,拿在鼻子一侧边闻边想。
郑瑶在站在屋内一动不动,似是被吓呆了,又或许她在担心一个人的安危,她不能保证床铺上的鲜血不是这个人的——这个她最钟爱的人。
镖局的三位下人,仍旧提着酒菜,站在大院里不知所措。
郑四海道:“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当真遭遇了袭击!”
“当真遭遇了袭击?”郑瑶问道:“什么意思?难道爹爹你早就预料到了?”
郑四海眉头紧皱,似乎想到了极其可怕之事,竟没回答他心爱的女儿所问。
郑瑶继续问道:“爹,你知道前来作恶的凶手是谁么?”
郑四海仍未回答,只是喃喃自语道:“这里到底发生何事?什么人在这屋子里杀人?嗯,还有什么人能有如此胆量与本事?其实早已知晓答案,我又何必猜测。”念及此处,郑四海的身子不禁抖了起来。
郑瑶瞧出不对劲,问道:“爹,你在惧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