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这时,只见地上那毛虫已然破碎,黄绿se的汁水,流得满地都是,一望之下,便觉呕人。其实这条毛虫,早已被楚仁义那如同利刃般的气流吹破。只是他没想到,竟将毛虫从郑瑶手臂,吹到了白巧悦身上。虽然毛虫在半空已死,但还是让白巧悦战栗不已。
楚仁义见她双腿发软,似乎要倒,便让郑瑶上前将其扶稳,以免当真跌落。
郑瑶上前扶住白巧悦,安慰道:“没事了,巧悦姐姐,那毛虫已死,你看地上它那尸体!它已不在你身了,不必惊恐!”
白巧悦看了看地上那恶心的毛虫残躯,还是不禁心中一耸,想起刚才毛虫在自己身上的情形,顿觉作呕,过了一会,心中才安定下来。
这时楚仁义忙走上前来赔礼,说道:“白小姐,当真抱歉,我只是急着帮小瑶把毛虫赶走,不料竟然吹到了你身上来,真是万分过意不去!”说完拱手一揖。
白巧悦这时想起,那毛虫的确是面前此人吹来,登时气炸胸膛,指着楚仁义怒道:“好你个臭小子,你定是存心,你将那恶心毛虫吹至我身,专诚来吓我,是何用意!”
郑瑶忙拉着她手,在一旁劝道:“怎么会呢,楚大哥绝非此等恶人,他只是不小心,才将毛虫错打,你莫怪他。”
白巧悦噘着嘴气道:“怎么能不怪他,是他害我出丑,我自小从未这般窘迫,一遇到他,就倒霉十足!你不要被他骗了,其实他是个伪君子,刚才与我招呼,我没理他,他肯定是气不过,这时存心报复来了!”
楚仁义忙分辩道:“绝非如此,白小姐,其实刚才那毛虫飞到你身上时,已然破碎,也就是还未加身,便已‘阵亡’!”
白巧悦听了这话,忙朝己身看去,只见身前衣衫上,还残留着毛虫的汁液和散在的茸毛。不看还好,这一看更是气炸胸膛,她瞪着楚仁义怒道:“你就是存心如此,故意将那毛虫吹破,弄得我一身肮脏,这样你就高兴了!”
楚仁义一脸无辜表情说道:“实在抱歉,我当真没料到会把你衣衫弄脏,我赔件新衣给你好了。”
白巧悦兀自余怒未消,气道:“不用了,总之不想见你!”
这时,从花园另侧跑来一男一女,男的三十岁年纪,女的二十左右,两人相继来。那男子看到白巧悦,忙问道:“没事吧?我和你姐姐好似听见你喊救命,便赶来瞧瞧,何事不妥?”
这对男女,一个是白中天唯一的弟子洪万通,一个是白巧悦的姐姐白巧欣,两人早已心牵意连。白中天正准备借这四十大寿之机,为两人将喜事一并办成,做个双喜临门。
白巧悦见姐姐和未来姐夫至此,忙上前拉着洪万通的胳膊,说道:“姐夫你一定要帮我报仇!”
洪万通问道:“什么人胆敢惹你白二小姐啊?”
白巧悦指着楚仁义说道:“就是他,是他将一个大毛虫吹到我身上,害得我虚惊一场,并且把我衣服也弄脏了。”
洪万通身为白中天的唯一弟子,便是因为白中天看中了他为人老实,又较为成熟稳重。这时他听白巧悦如此说来,也不会不辨是非。只见他拱手向楚仁义一揖,谦和地问道:“不知这位兄弟高姓大名,是何派高足,还请恕我见识浅薄,未能看出兄弟门派。”
楚仁义拱手道:“兄台客气了,在下青城派弟子楚仁义,刚才惊扰了白二小姐,在此谢罪。”
洪万通并未听过楚仁义名头,但闻及他是青城派弟子,便说道:“原来是上清道长门下高徒,在下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楚仁义忙道:“不敢!”
洪万通自我介绍道:“在下洪万通,家师便是白中天先生。”言语间,他向白巧悦一指,“这位是白家大小姐,也就是巧悦的姐姐。”
楚仁义抱拳道:“幸会、幸会!”洪万通和白巧欣忙拱手还礼。
白巧悦见未来姐夫对楚仁义如此恭敬,不喜道:“姐夫,他欺负我,你怎么还对他客气啊?”
洪万通笑道:“二妹,这位兄台是名门弟子,怎么会欺负你?你对他是否有些误会?”
这时郑瑶忙走出来,柔声对白巧悦劝道:“姐姐,莫要生气,楚大哥并非有意,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白巧悦气愤地噘着嘴,说道:“瑶儿妹妹,这个人是伪君子,你不要被他骗了!”
白中天的大女儿白巧欣则稳重许多,这时听白巧悦数落楚仁义,忙阻止道:“妹妹,不得对客人无理!快向楚公子赔礼道歉!”
白巧悦将头一偏,侧过去不理姐姐。洪万通听说过郑四海有个女儿,小时候和白巧悦便是好朋友。这时他听巧悦称之为瑶妹妹,便对郑瑶问道:“这位姑娘莫非就是郑家大小姐么?”
郑瑶微微一笑:“是啊,这位洪大哥好眼力!对了,刚才只是一场误会。本来有一条很大的毛虫,落在我身上,楚大哥见了,便想将那毛虫吹走,不料却将其吹破,还不巧落到巧悦姐姐身上,弄脏了她的衣服。”
洪万通微笑道:“是巧悦不懂事,郑姑娘不要怪她!”
郑瑶笑道:“其实巧悦姐姐并无过错,楚大哥将毛虫吹到她身上,确实也吓着她了,那毛虫很是恐怖,楚大哥虽为无心之失,却也需赔礼道歉!”言毕,她便朝楚仁义看去,微笑着一眨眼睛。
楚仁义心领神会,走到白巧悦身旁一揖到底,说道:“白二小姐,在下给你赔礼道歉了,你大人有大量,如能前事不计,在下感激不尽!”
洪万通忙上前扶起楚仁义,说道:“楚兄弟不用这样!”
白巧悦此时心中怒气已消大半,说道:“你说让我不计前嫌,就是‘大人大量’。若是我不肯谅解,便是‘小人小量’了么?”
白巧欣劝道:“巧悦不得无理,楚公子已向你道歉,你还待怎样?”
白巧悦撅嘴道:“你们就知道帮着他!好吧,看他还有那么丁一点诚意,我就暂且谅解。不过不准有下次了!”
郑瑶笑着拉住白巧悦的手,说道:“保证没有下次!姐姐不要生气!对了,此处另有何种奇花异草,你带我们去见识一番。”她便转过脸来,对洪万通和白巧欣说道:“洪大哥和巧欣姐姐,也来与我们同赏吧!”
洪万通推辞道:“外边还有许多宾客,我们要先去招待,你们慢慢玩,玩得开心啊!”
郑瑶见他们身有要事,也不再挽留。洪万通和楚仁义招呼一声,便与白巧欣朝来路走去。
白巧悦拉着郑瑶说道:“城外还有好多美景,此时正是美妙时节,不如我带你去看吧!”
郑瑶笑道:“好啊,不过我们还是要先向我爹和白叔叔知会一声,以免他们到时寻找。”
白巧悦点头答应。
郑瑶拉着楚仁义,跟随白巧悦,沿着花园,向白中天所在房屋走去。此时花园中百花盛开,正是蜂蝶争相采蜜之际,常见蜜蜂、蝴蝶在花丛中穿插。楚仁义等三人正在园中行走,忽见一只大马蜂朝郑瑶飞来。或许是郑瑶脸颊透露芳香,这只马蜂环绕着她,似乎不yu离去。郑瑶生怕马蜂蛰刺,忙挽着楚仁义胳膊,将小脸埋在他怀里。
那马蜂似乎感觉这朵娇嫩鲜花隐匿无踪,便绕着楚仁义和郑瑶“寻找”。
郑瑶在楚仁义怀里问道:“仁义哥哥,那蜂儿飞走了么?”
楚仁义笑道:“这蜂儿似乎对你极是仰慕,绕来绕去,就是不舍得飞走。”
郑瑶惊恐地说道:“仁义哥哥,快将那蜂儿赶走,好吓人呢!”
楚仁义听了郑瑶的话,便准备再次吹气将那马蜂赶离此地,但他朝白巧悦看了一眼,想到刚才之事,便停了下来。他怕万一失手,再次将马蜂吹到白巧悦身上,那可就麻烦了。于是他便伸出右手,用拇指扣起中指,对准马蜂来路,弹了出去。这次他看准了方向,并非对着白巧悦弹去,而是弹向远离她身子之处。
谁知白巧悦见他看了自己一眼,心中发怵,暗道:“他定是心存报复,恨我刚才那样数落于他,这次还会将那马蜂弄到我身上来!”她看不清楚仁义手指弹出方向,只想着:他手指微动,自己便朝一旁闪去,如此一来,总是碰不着自己了。
因此,白巧悦看到楚仁义抬起手来,便立时朝一旁躲去。不料躲闪的方向,正与楚仁义弹出方位相同。
本来楚仁义若是弹出石子、暗器等较重物体,白巧悦身法甚慢,绝难与之相碰。偏偏这马蜂被楚仁义那钢铁般的手指弹中,早已破碎,在空中飞行较为缓慢。而楚仁义对白巧悦适才之霸道,犹自心有余悸,此时见她身形微动,去向正对着马蜂飞出方位。他一时不知所措,惊慌之下,却不想白巧悦身形之缓,如何跟得上自己打出的“暗器”。楚仁义若反应稍慢,尚且无伤大雅,但他机变之迅、控局之蠢,却又将自己陷入万劫之地。楚仁义竟在这当口,改变马蜂去向,不再远离白巧悦所处之地,他本yu反方向弹出,怎奈功力不足,收不回自己所发内劲,却是将马蜂弹向白二小姐身旁。巧悦身形微动,碎片便已飞至,只溅得她满脸都是马蜂的破体残肢,黏黏的浆液,更糊得四处均是。
楚仁义望及此幕,心中暗道:“这下糟了,白姑娘如此难缠,好不容易把刚才的事情平息,这下可好,又弄出如此一事,可真是百口莫辩。”
楚仁义念头未毕,果然便听白巧悦怒道:“好你个楚仁义,还说不是故意的,你三番两次戏弄于我,到底是何用意。”
郑瑶听白巧悦又吵闹起来,忙将小脸探出楚仁义怀抱,看她一眼,还没说话,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只见白巧悦脸上散布着马蜂残肢,并且还花花绿绿地涂满了浆液,直似戏台上的大花脸。
白巧悦看郑瑶见了自己模样便忍俊不禁,知道目前自己样子定是难看,怒气更盛,指着楚仁义说道:“你这小子整了我一次又一次,到底意yu何为?”
楚仁义现下无话可说,只得言道:“我没有整你一次接一次啊!”
白巧悦怒道:“还说没有!你连续两次弄得我满身脏兮兮,戏弄完我一次不够,还要再来一次,每回手法均是一致,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楚仁义生怕说不清楚,到那时白巧悦更是吵个没完,只得急道:“每次手法不一样!上次是毛毛虫,这次是马蜂,上次是吹过去的,这次是弹出来的,上次是弄脏了你的衣服,这次是搞花了你的脸。这完全不同,白姑娘你不要误会!”
楚仁义若是不言不语,形势尚无此等恶劣,此话一出,便犹如在白巧悦怒盛之火上又添加了满盆燃油,只把她气得面se发青,一肚子的怒火,快要爆炸出来。
白巧悦上前抓住楚仁义襟前衣衫,吼道:“你还要强词夺理,马蜂和毛虫有何区别?吹来和弹出有何区别?我的脸和衣服又有何区别?你倒是说啊!”
楚仁义心想:“身为宾客,怎能让主人生气,况且白巧悦是郑瑶的好友,若是惹她生气,郑瑶夹在中间也不好看。”念及此处,他便想多夸奖白巧悦一番,于是赔笑道:“脸和衣服当然有分别了,弄脏白姑娘您这般靓丽的衣衫,那多可惜啊!”他本想说,脸面可以立时洗净,而衣物则不能即刻清洗,自己弄脏了别人衣衫,还是多夸其衣物美观,以免增她怒气。
还没等楚仁义说完,白巧悦又大怒起来:“什么,你说弄脏了我的衣服可惜,脏了我的脸就不可惜了么?”
楚仁义心道:“我在夸你服饰整洁,是想赞美于你,却被误会了。”忙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并无他意,只是夸奖你衣服漂亮!”楚仁义还有意在“衣服漂亮”这数言之中加重语气,好让白巧悦知道自己在赞美她。
没想到,白巧悦听了这话后,更是生气,说道:“好啊,你说我只是衣服漂亮,那就是说,我的脸,还有其他地方都丑陋不堪了,是么?”
楚仁义没想到白巧悦的思维,比起郑瑶家的丫头小云,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竟能想出这番和自己本意背道而驰的话。
楚仁义此时无可措辞,说不出话来。白巧悦见他不再出声,更是生气,扭着楚仁义衣衫,将他拉至面前,凑着脸问道:“不出声就是默认了么?”
楚仁义一听这话,忙摆手道:“不是,自然不是!”
郑瑶也在一旁缓和气氛:“楚大哥绝无此意,姐姐,你就别生他气了。”
白巧悦抓着楚仁义衣领,继续问道:“不是此意,那是何意,你倒说话啊!”
楚仁义心中在想如何解释,但被白巧悦那离奇的思维搅得不知怎生是好,心中不停思索,该当怎样才能让她平怒,又如何说她捧她才对。口中也喃喃自语道:“怎么说你才好呢?”
白巧悦听了楚仁义这话,心中可当真气炸,冲着他吼道:“好啊,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你口中说‘怎么说你才好’,心中可不就是在说,不知该当如何抨击我,已经没有语言能形容我的刁蛮与任xing了,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