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几月,和肖炘韧早已是老相识的袁树勋吩咐一句。
“大人若不答应救我家董事长,我就跪在这里。”
肖炘韧跪在地上继续叩着头,几乎是在凯瑟琳通知他陈默然被中央巡捕房抓进牢里后,一问清缘由,他便和凯瑟琳分成两路,凯瑟琳去找巡捕房里的朋友,以便让陈默然不至受着委屈,而他便直接乘马车来了上海道衙门。
陈默然是中国人,虽说事在租界发生,可根据惯例,涉及中国人的案子向来由中外会审,只要眼前这袁大人愿意帮忙,总能作用。
“刘大人曾信予袁某,着袁某对你家董事长和产业公司多加照顾,你们董事长终归是年青气盛,不知那些洋人现在正眼红着浦东,现在避他们还来不急,那牌子都挂了几十年,交涉了几十年,可偏偏陈瘸子却……”
袁树勋一副可惜的模样,心底里也确实为那瘸子可惜,几个月前,刚上任时收到总督大人的折子时,他还不以为然,可现在产业公司和那陈瘸子,对他来说却有着不一般的用途。
“民收其利,官收其功!”
不论是官督商办也好或俱为商办也罢,只要那在上海地界上的浦东开发区一成,作为父母官的袁树勋功劳自是跑不掉,也正因如此,几乎是在两江总督府的行文刚一下来,他就麻利的批准了产业公司“浦东开发区城厢内外总工程局”,也正是这个条例,让浦东事物俱由总工程局承办,吏而绕之,诸事与工程局商办。
除去总督大人的面子,其中更多的却是袁树勋将那浦东与自己的官位升迁挂上了钩来。
可即便是如此,因涉及到洋人,而且是不一般的体面洋人,袁树勋却没了底气,甚至心里头都恨起那陈瘸子的冲动,什么人不招惹非惹那洋人,洋人,连太后皇上都在洋人手里吃着了亏,更何况他一界商人。
心下虽恼着陈默然的冲动,可在沉吟片刻后,袁树勋还是开口说道。
“未扬,令祖于发匪乱时便迁至上海租界,这租界虽说是大清国的地界,可你也知道,那是洋人的地方,那查理是体面洋人,而且还是租界公董,你或是不知道,你前脚来的功夫,那英国领事就已经向本官提出抗议,这事……难啊!”
摇着头、叹着气,袁树勋面上带着可惜与无奈,可心下却没说之前在官厅里见那位领事馆的布鲁斯参赞时,他已经说出了“陈默然乃外洋归来之人,尚未入籍大清,其行与本官无关!”的话来。
之所说出那番话,不为其他只为不想旁生事端,现如今国事不靖,袁树勋也只好把陈瘸子给卖了!
袁树勋又是半晌无语,肖炘韧便明白其中或许大有曲折之处,脸色就黯淡下来。
“啊,未扬,你放心,虽说本官实在是无能为力,可然之那事,我今个就会向总督大人奏明,而且殴人之罪,又不是砍掉脑袋的大罪!话时,门旁的人这会已把门给反扣上了。
点着火的捻子在燃尽时,喷出股白烟来,浓烟带着刺鼻的辣椒味,那瘦子几乎是浓烟涌出的瞬间,便把竹管塞进了屋子里,刚一塞进去,屋里就传出一阵咳声,接着又响起叫骂声,反扣着的门也开始有人撞了起来。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四个竹管被塞了进去,浓烟伴着叫骂,更多的却是剧烈的咳嗽声。
“开门!”
门刚一打开,捂着口鼻剧咳的人刚一冲出来,便被棍棒猛击后脑打翻在地,不到一袋烟的功夫,码头上的六个看守就在被打翻后,又被绳子实实的捆了起来。
“让他们过来,去三号仓库!”
张靖边喊着边朝着三号仓库跑去,撬开仓库门门上的铁链借着油灯灯光,掀开帆布却只看到一个个码着洋字码的木头箱子。
“张大哥,这里头是什么东西!”
冲着问话的脑后把拍了一巴掌,张靖便喊了句。
“别费话,赶紧给我搬,把这里头的箱子都给我搬完了!”
这会大船上的人已经赶来了,百斤箱子基本上都是一人扛着一个,跑着朝着几十丈外的码头货桥冲去,箱子直接码上沙船,这些人或许不是干黑活的行家里头,可这搬东西却是他们的老本行,虽是摸着黑,可速度甚至比平时还要快上些。
“快点!再快点!”
旁边提着刀的张靖看着驮着箱子的往返的兄弟们,心已成捏成了一小把来,看着第一艘船离开码头时,张靖朝着租界的方向看了眼,他知道只要这次成功了,他也就有了晋身的资本。
人生有时就是如此,当一个人在这为改变着自己的命运而努力时,另一个人同样需要面对未知的命运,对于身在牢中的陈默然来说,他现在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从这间牢房里出去。
“把我弄出去!”
一看到肖炘韧,陈默然便吐出五个字来。这地方,他一天也不愿意再多呆!
“我的大少爷,要是你做事别那么冲动,至于落到这种地步吗?”
肖炘韧倒是开始抱怨了起来,一直以来他最担心的事情总算是变成了现实。
“然之,你做事说话,总是由着姓子来,现在可好了!”
用力一拍牢门的铁栏杆,肖炘韧一副你就该如此的模样,这时他并不愿意表现出其它情绪,无论如何都要让陈默然吸取教训。
“我知道,以后不会了!”
陈默然点下头,直视着肖炘韧,他说的是实话,自己做事说话有时候就是太过冲动。
“杰克,和你说了吧!”
肖炘韧点点头,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征求陈默然的意见。
“总之拜托你了,未扬!”
“沙逊那东西,可是个贪得无厌的主!”
肖炘韧出言提醒着陈默然,在来的路上,他已经考虑到了种种可能。
“只要能让我出去就行,只要钱能解决的就不是大问题!”
“有时候,钱也不是万能的,我们都不知道那沙逊会开口要什么,要是他要浦东……”
盯着陈默然,肖炘韧说出了自己最担心的事情来,他最害怕的就是沙逊那个地产大王,会趁机勒索产业公司在浦东的地。
“要是那样……”
陈默然的眼光一冷,压低了声音,目中带着股狠意。
“我就在这呆着,然后你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