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庄昭被他斩钉截铁呛到,顿时无好气,眼见向来没吃过这等脸色的主子愠色,南桃只好出来打圆场:“罢了,罢了。不进便不进,我们等得起,只怕若太后怪罪下来,我们就只有……自认栽了!”
本以为守卫会怜香惜玉,哪知他只是皮笑:“南桃姑娘,咱们做下人的可不就这样吗。”
这下子谁也说不了什么。
剩下的,便是沈庄昭忧容愁绪地在宫门前踱步,南桃靠墙望着主子走了一圈又一圈。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从宫门内传来一女声——“这不是南桃吗?”
南桃听来似熟非熟,断定绝非经常面见之人,谁会在夜里宫门前与她相遇?
转面一看,竟是大长秋!
得,这下想遇见的人没遇见,不想遇见的人全遇见了!
宫门那端黑夜下的长道尽头,大长秋与背后的华舆一同姗姗前来,月色柔美,北风吹尽,她平淡打量二人,随后对守卫道:“掖庭的人正等着她们归来,怎不让她们进来?”
“回禀大长秋……她们无女御长之章牌,标下不敢擅作主张。”
待止步的沈庄昭望清远方而来之人容颜时,心也渐渐近乎停止。
“出甚么事了?”
此声一出,所有人半跪地上。
南桃忐忑道:“回禀皇后娘娘,今日奴婢随女御长出宫采三月邵农大典礼,出了些事,女御长耽搁下来便叫奴婢先回宫,因女御长忘解章牌,故而被守卫拦下,道未原数返宫,不得入门。”
“是吗?大典劳苦,本就多事,出了差池也能体谅,进来罢。”
另一守卫不禁道:“可……皇后娘娘,女御长向来不会犯这种错,就算未一同返宫,女御长也会捎来第二个令牌以表出差池,这二位并未得她手令……”
凤舆内纯金珊瑚护指不耐烦点了点,随即传来微斥:“本宫掌管六宫事宜,一个宫人进出还需你的指使?她若入宫,有事,本宫向天子提头谢罪;她若入宫,无事,你向本宫提头来见?”
这个守卫只好把头磕在地上:“标下不敢!来人,放她们过去——”
沈庄昭慢慢向前走去,眼中只剩那座凤舆,明知那对面的所有人皆为氏族之敌,却有股不可抗拒之力,叫她忍不住想接近。停在晚风中的凤舆,轻幔随风舞,红衣人儿若隐若现,胭香清冷扑鼻,月光下,长街前,她在寒冻中险些站不稳脚跟,竟觉得是风在把她往里送。分明面前所有光景,与灰瓦上的朎胧是同样凉意虚白的,与冬夜融为一体,她却感到了暖意。
直到被风刮疼了左面,她才终于清醒过来。
那头是萧氏。
不是别人。
“过来。”帷帘轻掀,皇后朦胧容姿一窥无遗,并向她轻唤。
沈庄昭过去,南桃不似主子,而是留在身后满目提防,充满戒备,大长秋冷哼一声,扭头随众人离开宫门处。
凤舆横栏,隔出一高一低,沈庄昭走在雨过天青色帘下,不敢抬头。
绕过长街转角,帘中人便道:“上来。”
她不解其意。
而皇后也不多解释,南桃欲拦,大长秋在背后悠悠道:“若是被太后之人望见你在此地,会如何思量?”
凤舆停下,沈庄昭被旁的宫女扶上座内。
见到皇后端着秀梅娟帕掩住鼻息,她入座时有丝迟疑,而皇后也不望她,只道:“我染了风寒,本不欲令你离我过近,只是当下别无法子,你坐着罢,我忍住不咳。”
沈庄昭被舆内皇后常用的香围拢,一时有些不却意,只好低了头,甚么也不说。
二人就这样静静并肩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