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设置:
关灯 护眼
笔趣阁 > 长宫乱(GL) > 147.番外 度良宵

147.番外 度良宵

回头,就见人群中江府嫡小姐邀着其他小姐走在天灯铺面前,开始挑选。

这是她唯一熟悉的面孔,还未看清楚,卫央就带着她转身走进小路拐角,密密麻麻的雪松与厚实的墙壁挡住了视线,再也看不清那边人山人海的样子。沈淑昭意识到,自己已经和卫央开始了独处。被那纤细玉指牵住,她压抑着心中的冲动,明明——这与教习时共同捏着毛笔时没什么区别,为何自己偏偏挡不住暗涌的感觉?

她越来越感到慌乱,而背对着她的卫央全然未觉。

只怪那刚才,看着二人天灯,联想至连理情事,忽然就被她悄无声息牵指,内心的感觉瞬间溢了出来,然后转至了对方的身上,连带着将同为女子的长公主想成了那种意思,这一切都怪自己多想。

走了好远好远,深至沸腾人声都消失,这才确定无恙,沈淑昭的手被卫央松开。

对于在躲谁,她没有多问。

因为那是私事,卫央不喜被窥视,不然她被江沛柔瞧见手腕上的疤痕时,不会那么隐忍气恼了。

她气喘吁吁,满面张红,瞥见卫央也耳根子红透了。

然而疑惑的是,卫央却不怎么喘,真是称奇。

“歇息会儿。”她不管她了,她只知自己需要休息。望见皑皑白雪树林不远处有亭子的高顶,她们朝那方走去。但是,刚刚走出密林,来到亭子面前的正道上,就见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人,坐着人不要紧,关键是认出来以后,她们全都愣住了——

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萧皇后。

在皇上被熙妃等妃嫔簇拥着过出游时,皇后却似被冷落在了这里,一人寒月当空,对影举杯消愁。她忧伤地倒着酒,抬指,一饮而尽。重复,再重复。正月半的良辰美景,她的身影在方才经历了拥挤繁华的沈淑昭眼里,格外的寂寞。

虽是仇敌,可沈淑昭此刻并无半分痛快之意。

她厌恶萧皇后,是的,这不能否认。

可此刻,皇后不被人所见的孤单被自己撞破,她非但没有感到嘲笑,反而觉得能够体会。

若是今夜,没有卫央的陪伴……

她不知自己是否也会和萧梦如一样,对月饮酒,孤独入梦呢?

卫央与她静悄悄地此地,把亭子留给皇后。沈淑昭默默走于她身后,最后,她终于开口道:“长公主,今日多谢有你。”

“何出此言?”

“若非你,妾恐怕也会同皇后一样了吧。”她流露哀伤。

对面没有回答。

她知自己言尽达意,卫央不善言语,她懂便足够。

“孤也该谢你。”

“嗯?”

始料未及的一番话,沈淑昭停了下来。

那个人走在前方,说道:“没有你,孤大概也和她一般。”

是这样吗……

沈淑昭忽然觉得眼角湿润,但是非深,可以抑下去。片刻的动容,已经够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被挽救的那方。

直到卫央的坦诚,她才明白,原来二人同为彼此挽救的那方。

身份不再这么居高低下的对立,她意识到,原来自己与卫央是平等的。

人非完人,其实各有辛酸。

真是个奇怪的夜,虽然长公主未表露深交之意,甚至一直离自己很远,日后不定还有接触的机会,可她觉得就今夜,只这一夜,她可以无限接近她。

明日过后,她们会各别两宽,会再无交逢,可今朝,她们可相谈往事,叹息悔事。

是机缘巧合也好,是临时搭上的半桥也好,她可以接近她,仅此一次。

错过再无。

沈淑昭,已经不能去蕊珠宫的你,难道还会与她有再多相处的机会吗?

想到这,她加快了步子,心中似堵了什么,冲着前面的人道:“且慢——”

被叫住以后,卫央回头。

“今夜就这么回去,实在太不尽兴了。”

我知你是个尚有心事的人,我也有,指不定可以尽兴把话酣畅淋漓呢?

“方才宫市买的酒……一人回去喝,与她又有什么区别呢。”

今夜你我皆为被遗忘之人,既已有缘来此,何不一起对酒当歌,忘却烦事?

“长公主意下如何?”

说出后,堵闷之情霎时通了,她紧张等待答案。

她不知卫央此时的心情,有多百般艰难。

那柔美纯真的人就站在自己眼前,她的邀约实在令人难以拒绝。可——应允之后,二人的羁绊是否会加深,与沈府出身的宫妃交好后,皇弟那边她又该如何交代?这非可以抉择的问题,她不是简单的皇上后妃,而是太后的棋子,沈府的筹码,不能让她诞下有皇族血脉的子嗣,更不能与她成为友人。

更重要的是,卫央已深刻察觉出,与那人再这般相近下去,是非常危险的。

似有不可言说的东西,无比确信地警告了自己,这个人,可能与其他人不一样。

从来没有哪个人,和她相处的感觉会是这般。

不行吗……

沈淑昭稍微失望。长公主的确是难以接近啊,自己这么努力,都不能令她接纳。

“没关系,只有今夜。”

在长久的失望后,她说出了这句话。

“今夜一过,所有与之照旧,妾不会打扰长公主,长公主亦无需当面与妾示好。唯独今夜,妾想与长公主共饮酒,直至度过正月十五这个日子。”

没有负担,没有厚颜求着深交。

这番诚恳的话最终还是打动了卫央。她向着她缓缓走来,“好。”

就这样,那二壶酒,将今日冬夜彼此都舍不得分别的欲望又延续了下去。

在那以后,雪松密林,天灯漫天。高峰上,宫廷末远长亭。一石桌,两壶酒,红梅数棵。对饮无伤,绵绵话谈,真是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她们不知此时几刻,更不愿去顾它。壶未见底,不容得回去。那天没有下雪,明月当头,朗朗乾坤,太适合消愁浊醉。两人谈了诸多各自的事情,千家幸,万家忧,谁的不幸是相似?无解,无答,莫不如找个痛快人,长抒一番,然后一醉不醒,两相忘却。

酒意渐浓,心绪渐远,沈淑昭这下算是明白何为劲,那卖酒的小宦官没说错,此酒比起寻常的桃花酿而言,算是大发力的。她虽未东倒西歪,但是已经起不来了,撑在圆桌上,动作迟钝得宛如枯槁老妇。

从府里,聊至宫内。借着醉,她把从未告诉过别人的酸楚全部说净。卫央就是她最好的听众,十分的冷静,沉默。她说着生母过的苦日子,若非为了她,其实早就撑不下去。入宫前,她就知道自己是颗废棋,没想到会这般废。皇上始终不愿碰她,失去帝心的后妃还有甚意思?索性自己还懂心计,留在太后身边做谋士。至于那有宠与有权,其实根本说不上孰好孰坏,全看个人想追寻何物。

说起来,又有何人……不渴望能有白首偕老的爱情呢?

她心酸把酒,这些都是旁人知道的,只是更深的内心,她不敢告诉宫里的任何人,只有远离后宫争端的长公主可以。

半壶下去,脸色通红,而卫央却没有任何变化,苍白优雅,似雪一样。

酒量对比这下分外明显。

“你是长公主,生于深宫,虽看厌倦了妻妾相斗,可身份总是坐得稳的。庶出的生活在京城家中,尤其是名门世家内,可比一般百姓要凄惨多了。大夫人不会允你出人头地,心向好,憾于出身,只能无济于事。”她谈起童年,之后,提起自己死去的大哥,被大夫人害死的那个,如今模糊记忆里,只认得他的笼统故事了。

死在秋天,还好,有颓叶相伴,最后她是以这样的话总结的。

卫央叹息了一声,然后饮酒。

“现在几时了?”

“不知,山下宫市烛灯已熄,想必已经过了三五之夜。”

“竟都过去了——这酒,却还没,还没喝完。”她举起桃花酿,“得趁快喝了,否则你就走了。”

“我不会走。”

“你向来独来独往,不愿与我作伴,我不信。”

“你醉了。”

“没有,我能看得清你。”

沈淑昭拍了拍石桌,很不开心。

虽然就是模糊了点就是,这么近,根本不知卫央是怎样的神情。

“喝完之后我送你回宫。快喝吧。”

“你这人怎那么多话?还全是我不想听的。”一阵嫌弃。

感受到酒醉之人的无话遮拦,卫央沉默,但她认了,毕竟眼前此人恐怕连自己姓氏都不知道是什么。

这酒比起往日的桃花酿确实上劲了许多。

鼻尖感到有东西落下,弥漫冰凉。沈淑昭抬头,看见天降纷雪。地上,树间,再度加裹霜衣,银色大地,徒生美矣。

朦胧之中想起一句诗,她念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随后感觉额头有温热的掌心在试探。

“醉成这样还会吟诗,太难得了。”卫央探着她的体温,担心她遇雪冻凉,又不知表达,继续在亭子执拗饮酒,虽是冷不丁的语气,举止里却尽显关切。

沈淑昭看向她。

伸手,五指朝着她的脸正面过来。

但不是打人。

而是很轻柔、缓慢地向她的双眸方向过去。

卫央不由得往后退,但是她越躲,沈淑昭就越向这边过来。

最后,卫央被莫名其妙逼至向后仰去,而沈淑昭摸不到人,更是大胆地压过去,双手衬在卫央腰部两侧,抬腿轻轻压在她的腿上,往前执念般的伸手去。

无意间的相退后,卫央就这样被沈淑昭困在身下。

如此相近,近到吐息贴面,胸腹距离也近在咫尺,她不退沈淑昭可就真上前了,可是她未想过,若是一直退下去,沈淑昭反而就会全然压在上面了。于是退步至一半,她没有再让,而是微微面红,问道:“你要做什么。”

沈淑昭端详着她,自顾自地抬起手来,伸向了——

卫央的眼眸。

“下雪的时候。”她说,“有雪落在你的睫毛上了。”

压着卫央在下,醉酒的沈淑昭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姿势,从旁人眼里看来有多令人误会。

“好美。”

她羡慕地说出了心声,不带任何私情。

“你的眼睛,好美。”

然后,沈淑昭在懵懵懂懂中感受到身下之人的身子变僵,因为大腿压住的部分察觉到了。

其实她的内心是想,若是能长成你这样就好了。

纯粹带着一份并不明了的心情在称赞对方。

看见卫央冷如雪的面颊终于逐渐泛红,沈淑昭想,看来自己的赞美得到了回应,对方应该很开心。

自己也感到开心。

长公主太美了,从第一眼开始,她就觉得这样的女子不该存在世间。

媚眼酥骨,雍容高贵,青丝卫鬓,薄唇苍雪。

能有幸窥见这样的皮骨,也算足够了。

人各有优,艳羡此等容颜,若是拥有,自己在后宫也不会沦落至此,然却并不嫉妒。

“真想变成雪。”

她低声喃道。

“若是变成雪,就可以落在你的睫毛上了。”

终这一句话,拉长了后面很久的沉寂。

醉意惺忪之间,沈淑昭并不懂这种安静,其实很微妙,就像有情人亲吻之前的沉默,情愫暗涌,无需言语。

“起……来。”

“嗯?”

“再不起来,会很危险。”

“哦。”

酒熏上头的她并未多想,姗姗坐回了原位,看着卫央借着亭子阑干起身。

怎么,感觉长公主看起来比之前没有那么放松了?

沈淑昭为自己又倒一杯,如果她有长公主的半分才貌,何愁拿不下年轻的帝王君心。

想来太后今日还叫她攻下皇上,真是万分可笑。

连皇后这等大美人都独自消愁,还轮得至自己?

“太后今夜送我流萤裳,没成想,他一点也没留意到。”沈淑昭自嘲道,“太后教我诸多男女情事上的东西,然在他面前,毫无用处。太后说,今夜若能在烟花时分同他相拥,气氛深处,自会动情。可笑的是,刚出宫门没多久,他就与我散了。现在该是快近烟花了吧?”

“既如此,时日不早,你该回宫了。”这声在沈淑昭听来,不知是否是错觉,语气明显冷了许多。

“不回,你从半炷香前一直唤我回去,莫非在你心里,和我独处时不够开心?”

“你这样和我说话可不好。”

“有甚不好。”她不满靠过来,微阖着眼,看似要睡过去,“你可以嫌弃我,我就不可以嫌弃你吗。”

“你不知我是怎样的人,就想靠近?”

“长公主是怎样的人妾身还不清楚吗,半年以来每日都见着你,现在说我不了解你,太绝情了。”

“连称谓都换来换去,你醉得糊涂,起来,我送你回宫。”

“正因为想知你是怎样的人,所以才要靠近。”

模糊间,沈淑昭竟扯出一句思绪清晰的话。

“你想知吗?”

她对着看不清脸的卫央疯狂点头。

不行了,根本看不见周围——

“那你看好了,我是怎样的人。”

就在她正烦忧回宫之事时,卫央向她贴近,腰际被人一手搂过,她感到身子与卫央紧紧相偎,很快而来的,是脸面一热,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贴在唇上,柔软的,薄薄的,想咬一口。伴随着均匀呼吸,热气都返在了脸上,时间在这一刻静止,雪不停的下,落在发梢,落在肌上,她感到发肤任寸都很冰凉,唯独除了唇上是灼热的,犹如红梅掏心,烧得发烫。

许是那彼此呼出的吐息,令雪偏偏在这个地方,就半空融化掉了。

所有地方都是冷的,仅这里没有。

落雪自天捎来寒意救世,风将脸吹得很冷,也仍旧没把耳根子的红降下去。

两唇相贴,融化呼吸,说实话,这是沈淑昭此生从未想过的事。

就这短暂的一秒,她想起了女子之间存在的一种可能,想起之前自己被卫央牵手的时候,那心如漏拍的心跳,都明白的提醒着她,这是完全可能存在的。

很快——

她酒醒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热门推荐
重生焚天我成帝了金手指才来最强教皇疯狂医神绿茵彗星捕梦猎人洞破天机天武霸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