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年人听完此话立刻怒目相对骂道:“骗子!”
沈淑昭被他口水喷了一脸。
“当年萧大家强行霸占俺们土地时,俺们敲鼓状告三天三夜都被打发了回去!三个多月也不给乡亲们结果!现,现在你们又来问俺们当年有没有受过苦,你们……你们!”
说到情绪激动时,手指近乎戳到沈淑昭眼前。说那时迟那时快。从身后闪出一个纤细人影,飞快伸出玉白的食指瞬间抵在了这个虎背熊腰的壮年人喉间上,只要他一动就顷刻要了命,目光心冷道:“别动她。”
那眼神狠得壮年人不敢动弹。
沈淑昭按下了出手那人的玉指,缓和地说道:“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们是为天子办事,是为天理做事。告诉我——你们的冤屈,天子不会放着你们不管的。”
壮年人略微迟疑了一下,最后终究是将一切都托盘而出。萧氏长子性子阴毒的一面在言谈间尽显,为了逼迫他们离开那个地方,在他们几户人家四周挖了一圈环湖,给他们断水断粮,经常派人来田地上闹事,最后逼得他们丢弃老家不得不逃离那里,手段可谓是自私至极。而那在朝堂上扮演着忠臣的萧丞相,却默默放纵着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
最后,沈淑昭问老妪既然心怀怨恨为什么不早说出来,这时为老妪捏着腿的壮年人尴尬一笑,说道:
“我阿母……她不能说话。”
沈淑昭一时语塞。
官府的人为他们写下状诉,沈淑昭背着手在院里走动,其实这些污点稍微查一下就会有,只是当年的皇上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得罪朝中老臣,所以萧将军才会这样肆无忌惮下去,直至暗杀了太后的臣子,他戴罪上战场,而卫央作为皇上的亲信巾帼出征,手握虎符,坐拥帐帷内调动全兵,两年长战以后才回到京城,她们才得以在太后的生辰宴前的一个月相遇。
转身望向门外青山,却见好几个小姑娘偷偷凑在木门边上,看到沈淑昭回头来,一下子羞怯得把头缩回去。沈淑昭朝她们笑笑,姑娘们眨着大大的眼睛扑扇着长睫毛回望着她。但是沈淑昭的目光并不是为了看向她们,越过这些少女,她将视线重新落在某个地方——那深不可测的山林间,上百个太后养的锦衣卫隐藏在里面暗中保护着她的安全,连她身边也亲自安排了那个泪痣美人莫忘相护。
自从出了刺客的事,太后就对出宫手下的人性命尤其重视。
她望着夕阳落下,一人在心里问道:
“卫央,我的命运要一步步被改写了。你会在我的未来吗?”
夕阳西下,没有一句回答。在对面远山上,万林隐蔽中那些锦衣卫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村庄里人们的举动,黑色的面罩下是冷峻的眼神,而越过这些在树上所有沉默的杀手,林子背后的空地上出现了一排身着正规皇家军衣着的士兵,以一间亭子为正中心将其团团包围。他们神情严肃,一动不动,因为里面的两个人都是大人物。
亭子间,棋子轻落,清脆的声音在竹林回响。
卫央放下黑子,棋盘上错综复杂,黑白绞杀,对面的男子手执白棋,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时局。长久思考后,才终于下了一步,直击黑子心脏。
柔荑手指拾起黑子,抬起广袖干脆利落地落在盘上。几番对阵下来,终于白棋陷入了自掘坟墓的残局。
“我输了。”男子认道,“长公主不仅武艺精湛,棋艺也非可小觎。”
卫央停下抚着棋子的指头,峨眉一挑,回道:“廷尉莫这样说,能下到这一步,你的下棋造诣已比寻常人要深得多。”
“一个时辰已过,现在他们也应该回来了。”
“嗯……”卫央收起棋子,低沉一声。
廷尉看了看面前这个白衣美人,其实他很是惊叹为什么长公主总是对出宫这些事如此上心,这些纷杂权谋之事,她本可以不必牵扯进来,还是说有其母必有其女,都是对权术心怀野心的女人?
“坤仪长公主。”
“怎么?”
“您为何今日会带来这么多锦衣卫?”
不止这片山林,在那些通往小村庄的小路上,他都知道藏着数不清的皇室死士。上百的数量只是表面的,上千才是最有可能的……
“其实微臣觉得护住沈二小姐的安全,一百人已经足够了。”
“嗯?”卫央在亭间侧头看向远方,尽管面前都是被遮蔽的竹林,良久以后,她清冷的声音才说道:
“孤只是想这方圆三百里之内——都只护她一个人周全。你觉得有何不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