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夫人斜倚在花梨木交椅上,姿态比之前更随意了几分,听得她气定神闲道:“那是自然,下月虽是皇家宴,但你们一定要将‘德礼’二字记于心头,举止更要比平日里注意。”
“女儿当然明白,”沈孝昭愉快的扬起笑靥,神采间充满得意,突然似想起什么,一瞬间眼神又愤怒起来,“女儿不懂……为何老祖母如此喜欢沈淑昭?装腔作势一番就也可以入宫了,如果太后没有说要所有适龄小姐入宫,去皇宫城赴宴这种事情怎能轮到她一个庶出头上。”
大夫人饮了一口茶,一提到沈淑昭她的眼神就冷了几分,说道:“好女儿,你可要记住,那是一只会卖乖的小狐狸。”
会卖乖,那是因为沈淑昭只有在老夫人面前才会叫自己作母亲。
不过当大夫人看向坐在一旁的沈庄昭时,目光瞬间柔软了下来:“她即便讨巧卖乖进得了宫又能怎么样呢?始终最美的……还是我的庄昭啊。”
沈庄昭坐在一旁乌梨木椅上,捋顺着自己的长发,听闻这话的同时露出了淡淡高傲的微笑。
她娇媚的侧脸未施粉黛,却已经如朝霞映面般嫣红欲滴,俏润的小脸上是宛若四月春光的柳叶眉,五月溪流的漾水双眸,六月艳压百花的醉人梨涡,美得不可方物,叫人一望便丢了魂。
“百姓都称世间西子莫过于京都的坤仪长公主,倘若庄昭出现在万人之上的九重凤阙里面,世人还会说出‘除坤仪外世间再无第一’这样的话吗?”
大夫人轻轻握住沈庄昭如凝脂般光滑的玉手,她一直相信以女儿的容貌是不该屈就于普通世家的,然而她没有发现身后三女儿沈孝昭的目光却逐渐黯了下去。
“阿母,若是太后都不选我们纳为皇上妃子怎么办?”
美人沈庄昭此时轻启朱唇,将她心中所忧虑的柔柔道了出来,她的眉头微皱,显得别有一番风情。
对于她来说只需考虑太后会不想,不曾也不必去想皇上会不想。
“太后怎会不想?”大夫人握紧了女儿的手,“她可只有你们两个嫡亲侄女,何况为何前些年皇上新登基不选妃,偏偏就在你能出嫁的年龄要沈家未出阁的小姐进宫?太后素来节俭,生辰宴从来从简进行,你以为她真的只是一时兴起要家人进宫赴宴吗?等你们阿爹回来,定是会带来纳妃的准确消息。”
这样越是说着,沈庄昭和沈孝昭的眼神愈发含羞明亮起来。
然而与大夫人她们那边投石激起千层浪的反应不同的是,沈淑昭这边依旧是平平静静,仿佛没有一点风吹的湖面。
日落十分站在院里的花海前,沈淑昭带着两个贴身婢女缓缓散着步,闻着一路沁人芳香,不由得身心也放松了一些。
看着还在悠闲的自家二小姐如此平淡的神情,寒烟跟在她身后忍不住问道:“小姐,过不久就要进宫面见太后,今天下午奴婢看见大夫人领着人正要去玉雅阁选首饰衣服,为什么小姐一点也不做些准备呢?”
“准备?”沈淑昭轻轻重复到,随后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我还需要什么准备,太后要选谁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寒烟很是惊讶,虽然大小姐实在生得美,但主子德孝的事迹也是名声远扬,若要论起当皇妃那也是够格的。
于是她道:“二小姐也别灰意,说不定太后更喜欢贤德的呢,都被选上也说不定。”
沈淑昭的手抚过那朵盛开得最美的浅桃紫罗兰,柔声细语地说:“太后若要是为了给皇上选妃,那么长姐自然是首选,我自不用准备。”
然后她轻轻将黑发间的靛青珠花取下,垂下几缕松散的青丝,依旧缓缓道:“若是为了选一个出谋划策的心腹,那么这个位置有待在我们三人之间考虑,我自用准备。”
听到这番话,寒烟不由得更加对她钦佩起来。
“奴婢不懂,难道二小姐不想做妃子吗?”
听到寒烟的疑惑,沈淑昭淡笑不语地折下那朵粉花戴于发间,转过头对着她道:“此花美吗?”
望着寒烟愣愣点头的样子,沈淑昭不觉笑了:“这朵花是所有花里最美的,可是若拿长姐与之相较,满园□□都不一定能胜出。我不过蒲柳之姿,怎敢奢望赢了长姐去当妃?”
说罢她长长的叹出一口气:“你知道为何太后迟迟不选妃,今年才为皇上选妃吗?”
寒烟回头望了望四周,才靠近疑惑道:“奴婢不知。”
沈淑昭笑着用手指重重点了点她的头,也不多答,只说:“进宫见到太后你就知道了。”
话毕她抬起头望向远方落日余晖,在这四四方方的院角里,不过沈府的一个院落,其中却充满了府邸之间的争斗。而沈府又不过洛阳城的一方角落,不知这方土地上多少人为皇宫明争暗斗。
而那坐落于洛阳城中央的九重宫城,从来不缺对它报以算计的女人,不论是宫里宫外,这座宫城永远肃立着,迎接一代又一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