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贾家惨淡过完了新年,正月十五刚过,原先置给黛玉的宅子便有人来询问,待宅子变卖出去,黛玉取了一半的银子,剩下的一半与各房平分了,众人得了银子,又互相询问去日后的打算,竟多是不愿意回南的。
那邢氏推说年纪渐大,不愿受路途颠簸,便搬了出去随娘家兄弟一道住,李纨亦不愿回南,便带了贾兰投靠了寡婶,倒是这赵姨娘,刚过完年便猝死,发丧时也不见贾环回来。贾政将赵姨娘随意葬了,便租赁了一条小船,预备扶了贾母并王夫人的灵柩回南,至临行这日,原先一家子人,只剩下贾政,贾宝玉,林黛玉,紫娟,雪雁并贵叔几人要回南,头一日贵叔便找了辆骡车拖了行李与众人往码头去了。
众人到了码头,正是春寒料峭之时,江上风浪颇大,船家帮着贵叔把行李往船上装运,贾政独自站在江边远眺,那贾宝玉跟几个女眷躲在背风处,他见黛玉脸上冻的通红,便摸着她的手心疼说道:“可惜咱们也没一件大髦衣裳,妹妹素来身子弱,冻坏了可怎么是好。”
黛玉笑了笑,说道:“你回了这么些日子,可曾见过我吃药了?我早先私下与紫娟说笑,还说往日的富贵日子倒养出了我一身病,自搬到宅子后,每日惦记着府里众人,也没空闲儿去伤春悲秋的,后来各房太太奶奶搬到宅子里去,些许琐事也要来回我,要是依我往日的脾气,必定要关门谢客,只是你管了一回,便不好不管第二回,因此每日不得不强打着精神应付,一来二去的饭量也增了觉也能睡好了,这些日子觉得身子颇为强健了。”
一旁紫娟说道:“我瞧着,姑娘身子能好起来,第一重要的是心思开阔的缘故,况且自宝二爷家来,姑娘越发精神也好了。”黛玉瞄了紫娟一眼不作声,宝玉笑道:“妹妹身子好了比甚么都强,说起来,大太太大嫂子她们都不愿回南,我却是极愿意回南边去的,能跟妹妹守在一处,老爷又不逼我读书了,真是又自在又清闲,这要是拿往日来换,我也是不愿的。”紫娟便道:“这是因二爷不当家,也不必为柴米油盐为难。”黛玉‘扑哧’一声笑出来,对紫娟说道:“你不知道他?他是个有一日过一日的主。”
正说笑时,那头船上行李都已装好,众人正要上船之时,后头有个小哥儿跑了过来,喊道:“前面的可是贾政贾老爷?”众人停了脚步,贾政望着来人说道:“正是,不知小哥儿有何事?”
那小哥儿跑到贾政面前,笑着说道:“可算是赶到了,险些误了时辰。”说罢,他将手里一个包裹递给贾政说道:“这是有人叫我将这个送给你的,你拿着罢。”那贾政却不肯接,反问那小哥儿:“你是哪处府上的,是何人打发你来的?”小哥儿顿脚说道:“我不过是街边一个卖干货的,早上有个人给了我几角银子,托我把这东西给你,我只管拿银子办事,你若不要只管丢江里去。”说罢将包裹往贾政怀里一塞便转身跑了。
贾政等人久喊不住,于是只得罢了,贾政打开包裹一看,顿时惊住了,原来那包裹里放了一包干粮,一包各色急救药并有几张银票与百来两碎银子,贾政粗略一看竟有上千两左右,贾政心中暗暗生疑,他面带忧色说道:“也不知是哪个府里送来的,怎的也不留一句话。”贵叔便劝道:“老爷,小人的意思,人家不愿叫咱们知道,咱们也不必去深究,这东西只管收下,一路上都要银子打点呢。 ”贾政便收了包裹,又递到黛玉手中叫她好生收起来,众人这才又上了船,那船悠悠离了岸便往驶出了京。
又说薛宝钗这边,因是头一年在安国公府过年,兼之顾耘又不在家,各处事议只得由她一人来主持,索性赵安是个得力的,宝钗有事只与他商量便是。
至除夕这日,府里厨房置了大桌年菜,到底合府只是宝钗一人用饭,也是索然无味的很,此时宝钗甚是思念往日在薛府里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过年。
吃完年饭,赵安来请她出去看焰火,宝钗本来懒怠出去看的,只是府里小丫头都盼着看焰火顽,她若不去前头也不敢放开了顽,因此宝钗只得穿了大衣裳,强打着精神往前头去坐了半夜,待后半夜宝钗坐不住,便说要回房,又叫府里下人查看好各处烛火。
因要守夜,宝钗自然不能先行歇下,只因屋里一点也不热闹,宝钗生怕自己撑不过午夜便睡下了,因此便与初雪说起闲话:“往年你们除夕都顽甚么?”初雪回道:“往年府里大爷不在家,因上房不必人伺候,过了二十八便可家去与老子娘团聚,我家里人多,燃爆竹抹骨牌说笑话花样儿多着呢。”
宝钗想了想,抹骨牌她往日倒是陪着王氏顽过,然而她水平太低,况且这些姑娘们也不会愿意跟她一个桌上抹骨牌的,她往常在家跟宝琴等人也多是顽些猜谜行令,只是屋里丫头多是些不识字的,她们顽起来也没意思,宝钗想了半日,想起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一个简单游戏,便笑着对初雪等人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你快去把屋里的丫头们都喊进来。”
一时屋里屋外十来个丫头都进来了,宝钗又叫她们搬了绣凳围坐成一圈,众人见了不解,也不知是个甚么游戏,莺儿便问道:“奶奶,不知这是个甚么游戏,要怎么顽呢?”宝钗笑眯眯的说道:“这游戏倒是十分简单,所有人都顽得,等会子从你开始,嘴里报一个数字,手上也需比划一个数字,若是比划错了,可是要罚的,若是你停顿的略长些便要罚,再一则你报的数字若是前头已有人报过,也是要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