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君婥叹息道:“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叫做‘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么?在做娘的心目中,儿子再大,也还是小娃娃啊。”
陈胜失笑道:“傅姑娘,听妳的语气,倒真是把这两个小鬼当成自己儿子了。”
傅君婥苦笑道:“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吧。我本身也是因战乱而失去了亲生爹娘,幸好得恩师收养并传授武功。否则的话,今日之世上,哪里还有我这个人呢?所以对于小陵小仲心中感受,我最清楚不过了。他们既然真的当我是娘,那么我……自然也真的当他们是自己儿子。”说话至此,她面色忽然微微发红,也不知道是否因为多喝了几杯的缘故。稍微顿了顿,她忽然抬起头来直面陈胜,柔声道:“其实……这两个小鬼不但真的当了我是他们的娘,而且也……真的当了你是他们的爹呢。”
罗刹女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陈胜禁不住愕然一怔。霎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答话。傅君婥则鼓起勇气,柔声道:“明天我们就要走了。小仲小陵都很舍不得你的。不如……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吧?今后……我们可以在高句丽一起快快乐乐地生活,做真真正正的……一家人啊。”好不容易把话说完,赫然已是羞不可抑,自然而然垂下螓首,活色生香,美不胜收。
烛光之下,美人如玉,软语温言,此情此景,若说竟然还有人能够不心动的,那么他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木头了。陈胜对于男女之念虽然淡泊,终究不是木头。这一瞬间,他内心深处赫然涌现出一股强烈冲动,就想开口答应傅君婥。只可惜……
胸口处的骷髅纹身,却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陈胜。自己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可能当真在这里享受家庭之乐啊。一年。严格来说,就只剩余不足十个月了。假如十个月之内。还不能动手击杀掉魔门八大高手、四大门阀、以及三大宗师的其中之一,那么神域将毫不留情地把他的生命收割。这种情况下。试问他又如何能够离开中原,去高句丽过那桃花源式的生活呢?
蓦然良久,陈胜终于叹了口气。抬头道:“我……”才刚刚说出一个字,忽然间傅君婥苦涩地一笑,抢先开口道:“是我说错了。你是南陈皇室后裔,又身怀和氏璧,更知道了杨公宝库的秘密。好男儿志在四方。在这天下大乱的时候,自当有所作为,成就一番事业才对。如何能够为了儿女情长,就放弃建功立业的机会呢?刚才那番说话……就当君婥从来未曾讲过吧。你也不必将之放在心上的。”
陈胜默然。良久良久。他站起身亲手替傅君婥满斟一杯美酒,曼声吟诵道:“‘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傅姑娘。妳虽非西出阳关,却要东出海波。今后万里迢迢。关山阻隔。再要相见,不知究竟是何年何月。陈某最后再敬妳一杯,以作纪念吧。”
傅君婥目光迷朦,叹道:“‘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真是好诗。你们汉人在这方面的才华。我们高句丽永远都比不上。”随即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柔声道:“这首诗和这杯酒,我永远不会忘记的。陈胜,你会忘记我么?”
未等回答,忽然之间眼前人影一晃,傅君婥已然主动纵身投怀。馥郁香躯偎入他怀抱之中,仰起螓首道:“不要说出来。我……不想听到答案。”话声才落,她赫然半闭星眸,踮起脚尖,主动献上了红唇。
灼热娇躯犹如一团烈火,足以将百炼钢化作绕指柔。陈胜低首望下,但见怀内玉容晶莹洁白,轮廓完美无瑕。生命中最原始的一股冲动,不但促使他发自内心地赞叹这份美丽,更使他产生了多年未曾有过的欲望。再没有任何犹豫,陈胜反臂紧紧搂住了傅君婥,重重吻上樱唇。
罗刹女的身体下意识地颤抖了起来,双臂抱住了陈胜的脖子,丁香暗吐,决然做出了最热烈的反应。朦胧暧昧的情感禁忌界限,就此以一种最火热动人的亲密方式彻底打破。这一吻,就仿佛永无止境,可以一直延续至天长地久,天荒地老。
良久,唇分。傅君婥幽幽叹息,主动把陈胜推开。陈胜顺势站开两步,举手按在自己嘴巴之上,目光熏然欲醉,犹未从刚才的温柔滋味当中恢复过来。相比之下,傅君婥则显然更能自控。她眉宇间神色却迅速恢复了平静。虽仍欲说话,但到最后,依旧只化作无比动人的笑容,一声嫣然,千言万语,尽在其中。
烙印脑海的笑容未消,耳边但听风声飒然,罗刹女竟已施展轻功,出房离去也。但这一刻,陈胜却清清楚楚地知道,从今往后,自己永远不会再忘记这一吻,永远不会再忘记“傅君婥”三个字。
------
蓝天白云,微风吹拂,水鸟啾啾,海天一色。如此晴朗好天气,正合船只扬帆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