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是神宁身边得力的嬷嬷,她笑盈盈地行礼问安,“百乐门那边传来消息,孟堂主已把人给送走了。”
凌雨裳听罢,“了结这桩事,娘也可以放心了。”
桂嬷嬷道:“姓玉的臭丫头真能胡闹,怎的就引诱上小候爷。小候爷太年轻,普天之下的体面官家小姐还不得排队等他挑选,一时糊涂这才看上了那贱丫头……”
正说着,只见一个人影一闪,凌学武手握着马鞭撞了进来,几个正在整理箱笼的婆子吓跌在地,正听到桂嬷嬷那话,厉声道:“是你们逼百乐门的人赶走灵儿的?为什么?我和灵儿是真心的!”
凌雨裳见此,想了片刻,笑道:“弟弟,你误会了。这事和我们可没关系,这是百乐门自己的意思。”
“他们的意思?”凌学武刚才可听得清清的,“要不是你们发话逼人,百乐门何至要赶灵儿走。我凌学武今儿就瞧上玉灵儿了,除了她,我谁也不要!我现在就去把人给追回来,我倒要瞧瞧,谁敢把我们分开。”
凌学武挥着马鞭,见人就打,“叭!叭!”地将手里的马鞭挥得直响,几个被打的婆子、丫头尖叫连连,告饶的,求人的,不绝于耳。
神宁花容失色。
凌雨裳更是一脸煞白,何曾见过这样的凌学武,仿佛是脱了缰的野马一般。
“孽障!”神宁怒骂一声。
凌学武停下了打人,抬头正视着神宁,“是娘告诉我,遇到喜欢的,就要夺过来,要告诉所有人‘她是我的’,为什么到了我这儿,就成了不是?”
凌雨裳眸光流转,寻思着对策,片刻后笑道:“弟弟,你是平安候,身份贵重,玉灵儿就是个艺伎、丫头,哪能配得上你,没的让人瞧了笑话。以你的尊贵,自可寻个一二品官员的嫡女小姐……”
凌学武咬了咬唇,青筋暴露,“我现在就去追玉灵儿,谁也不许拦我。”音落,他怒气冲冲地出来,下人们知他自在气头上,一个个远而避之,刚出大殿便迎面遇上凌德恺,父子俩打了个照面。
凌德恺肃色道:“这两个月整日早出晚归,在忙什么呢?书院那边也没天天去……”
凌学武不答,只作没瞧见,领了随从去追人。追出了二三十里地,依旧没看到玉灵儿的马车。
随从道:“凌爵爷,许是走远了呢。”
“走远了也要追!”
他一路追到了洛阳百乐门,到底是娇生惯养大的,白日赶路,晚上就最近的客栈住下,竟用了两日才赶到,而玉灵儿随着两个评弹、评书师傅走了小道捷径,竟提前一日就到了。
评弹师傅道:“玉班主,袁姑娘吩咐,着我们把玉姑娘交到你手上,我现在可是平安送到了。”
“这一路,辛苦二位师傅了。”
玉倾城令戏班的学徒沏了上好的茶水招待,几人寒喧了一阵,也将玉灵儿被送回来的原因摸了个熟络。当她得知云罗亦去了京城,整个人都放松一大截,云罗的年纪不大,但行事也是个沉稳的,松驰有度,是少有的得体。
送走了二位师傅,玉倾城母女三人进了内室说话。
小玉倾城伸手点凿着玉灵儿:“你倒能耐了,不过一个多月,就招上了那等人物,哼,还想攀高枝了。”
小玉倾城还想再点,玉灵儿已经扭头避开了,撅着小嘴气嘟嘟地道:“谁攀高枝了?我这么做是在帮公子,我就是讨厌神宁夫妇,给他们添添堵我也乐意。”
“嘿,招惹上一个阔少,给人家父亲添堵,倒真稀罕了……”
玉灵儿一脸“你不懂”的模样,“姐姐如今是名角儿,当真忘了你是怎么成的角儿。我们玉家是风尘世家,那又如何,我们也是知恩图报的。白素贞还知道报恩呢,你如今倒真置身事外了,玉家能有今日,我们靠的是谁?母亲和姐姐的名字能入梨园祠的族谱墙上,名留青史,供后人景仰,又靠的是谁?”
梨园祠,等同各世家的宗族祠,只是梨园祠里供养的为戏做出杰作贡献的人,拜祭的神像是史上在音律歌舞上出名的人物,玉倾城、花无双等人也被录写到梨园祠的墙上。不同的是写着每一代技艺传承人,小玉倾城成了角儿,被称为玉派唱腔领袖人物,往后她的传人会一代代地记录在那梨园祠的墙上,也算是各派的体面与风光。
小玉倾城面色通红,气得跺脚,“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是个忘恩负义的?”
“这几年,姐姐只晓得唱戏,哪里知道旁的事……”
两姐妹正要大吵起来,玉倾城厉声对小玉倾城道:“出去!”
小玉倾城道:“灵儿这脾气都是被你给惯出来的,跟了公子几年,越发不懂个尊卑长幼了。公子着人把她送回来,不就是怕她惹祸上身,可她倒好,非但不领情,还一个劲儿地往祸事上挨,再这样上去,到时候被烧得一点灰儿都不剩……”一边骂着一边出了玉倾城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