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罗道:“今日我做东,请郡王爷莫弃,稍后会有一桌梁氏私房宴上桌,郡王爷可请朋友共品。云五身子不适,先告辞一步。”
她翩然而去,慕容祎一脸狐疑:是云罗?非云罗?这个人真正让他难辩,忆起了《木兰辞》里的词:双兔傍地走,安能辩我是雄雌?
云罗先在百乐门客房里住下,睡了一觉后,领着袁小蝶至绿萝别苑住下,这里有现在的奴仆,虽是一座不大的别苑倒也幽静,而不远处就有一座大庵堂,这里便显得越发宁静,少有外人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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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挣扎一日的慕容祎终于等到了约定的时辰,早早带了心腹侍从相随,骑马前往明月庵。
云罗此刻正静坐在凉亭里,四面垂着白纱,夜晚的风轻轻的拂过,今晚不同的是,她换了一袭洁白无瑕的春裳,里面水粉色,又着了一件镂空白纱,上面饰着一朵朵梨花,正轻轻将脑顶的头发束在勺后,任青丝任意垂泄,如瀑如缎,她有些日子没着女装,上一次还是领着玉灵儿、梁杏子两上去九华山见空明时着了女装。额上戴了一条寸许宽用珍珠串成的抹额,一粒水滴状的珠子正巧垂在眉心,更添妩媚清冷。
袁小蝶轻声道:“若是累了,便歇会儿。”
“人若到了,你自领来。”
袁小蝶应下。
云罗坐在凉亭,借着绡绡灯笼被风吹得左右摇摆,她拿了一本书,细细地看着,这是她新近要修订的小说,为了将新戏成功推出,她总是先写小说再改作剧本,其实在小说上市前,剧本已经订稿,这一次她要推出的新戏是《梁祝》。
手握碳笔,修改之间,却见不远处移来一盏灯笼,竟似袁小蝶引着慕容祎款款而来,而他只带了一名心腹侍卫。
近了凉亭,慕容祎停下脚步,这是天意,还是上苍的玩笑,他就要娶妻成亲,而她却出现了,那个多年来被他骂成骗子的女子,原来在茶棚里等他到酉时,他从来没想过,她会在附近的茶棚里,许是人太多,又或是哪里错过了。
这一刻,替代他的都只有欢喜。
他想要证实什么,迫切的,雀跃的。
“郁枫,一旁静候。”
“是。”
唤作郁枫的侍卫没再移步,保持着十余步的距离,静默地看慕容祎走近凉亭,他整个人顿时化成的雕塑,欢喜的、欣赏的……万般情绪如浪潮一般包裹而来,他欲挑起轻纱,却又有些莫名的害怕,如此反复,一回又一回。
里面,传出一女子的声音:“你来了。”有一半像云五的声音,又有一半女子的柔弱清脆,与他以往听到的不同。
慕容祎挑起白纱,凉亭里会着一个白衣女子,圣洁如雪,不染纤尘,仿佛是一抹白雪的精灵,雪样的肌肤,幽潭般的明眸,明媚浅笑,指着一边的绣杌道:“你比我预想的来得要早,二更二刻,才刚至二更呢。”
没有半分的生疏,就似早已与他熟识,“我令厨房备了些糕点,还有你小时候爱吃的糖葫芦。快坐下,我替你沏一壶碧螺春。”
怎的和他预想的不一样,似乎又是一样的。
一样的温暖,一样的随意,让他原本不安的心顿时静谧了下来,乖乖地坐到绣杌上,看她优雅从容地洗茶、沏茶,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举止之间更有江南茶道的纯熟。
他定定地瞧着,有些失神,直至她将一杯热茶捧到跟前,他方问道:“你是云五还是云罗?”
他的目光停落在一边的书上,上面用碳笔勾画了数处,那是一本正在修订的小说。
云罗道:“你认为我是云五,我便是云五。你若认为我是云罗,那我就是云罗。”
似是而非的答案,令他更是迷糊。
她的神色里,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你是云五,更是云罗?”问出了口,慕容祎觉得自己变傻了。
云罗未答,“名字只是一个称呼,就如有人给你取了个绰号,说你是仙君,那仙君是你,广平王是你,慕容祎也是你,若是再有旁人给你别的称号,你不也叫别的么。”
慕容祎笑了。
云罗指了指盘子里的糖葫芦,“近日没庙会,真怀念宝相寺的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