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浣衣房。”
红萼和绿鸢不解何意,但是还是跟了上去。秋明月走得很急,神色也布满了焦急和担忧。
“王管事是主动找你的吗?她找你的时候,有没有被人看见?”
绿鸢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道:“对,是她来找我的,她好像喝了酒,有些神志不清。跟我说了好多话,只不过说到后面的时候吧,有些吞吞吐吐模糊不清。后来,她就睡着了。”
“喝醉了?遭了。”秋明月步伐越来越急切,神色中竟带着焦虑和不安。希望还来得及。
走到半路上,迎面却突然撞出来一个。吃个穿绿色衣衫少女的丫鬟,她似乎有急事,匆匆而来。竟然就这样撞在了秋明月身上,手上端着的一碗药汁也全数泼洒到秋明月干净的衣衫上。
一番乒乓响动后,秋明月因为惯性向后倒去,红萼绿鸢惊叫着扶住了她。那丫鬟却因此变故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奴婢该死,母爱不知道是五小姐在此,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她浑身颤抖,显然吓得不轻。
秋明月被那药汁泼个正着,胸膛早已脏污了大片。红萼绿鸢边拿帕子给她擦拭着,边对着那丫鬟斥道:“你是怎么走路的?没有长眼睛吗?”
那丫鬟吓得连连磕头,一个劲儿的说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她不停的磕头,仿佛那额头不是她自己的一样。地上铺满了碎小的鹅暖石,头磕在地上,娇嫩的肌肤很快就磨破了皮流出血迹来
擦了半天也擦不干净,绿鸢有些气恼。
“小姐,衣服都脏了,咱们还是回去吧。这样贴着肌肤,冷了会感染伤寒的。”
秋明月摇摇头,“不用了,走吧。”她担心去晚了就来不及了,此时她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这个突然闯出来的丫鬟,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碰巧?
红萼绿鸢不明白向来沉稳的小姐此刻为什么这么急切而担忧?但是她们知道,那定然与绿鸢刚刚说的那一番话有关。此时也顾不了那么许多,只得默默的跟了上去
这时候,跪在地上那丫鬟却突然扑上来,死死的拽住了秋明月的裙摆。
“五小姐,前面就是三小姐的院子。你衣服脏了,还是去换了吧,不然会生病的。”
“不用。”秋明月直接绕过了她,往另外一条路而去。同时给身旁的绿鸢和红萼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的挡住了欲要再次上前拦住秋明月的那个丫鬟。
那丫鬟眼睁睁看着秋明月离去,显然很焦急,想跟上去,却被红萼绿鸢给拦了下来,并且还以给她包扎伤口为由把她带到了雪月阁。
而此刻,秋明月一个人急切的往浣衣房而去。
夕阳西斜,落日的余晖透过斑驳的枝干洒了下来,拉出斜斜的一道影子。
为了赶时间,秋明月走的是小路。此刻已是黄昏,本就人烟稀少的小路,显得有几分荒凉和寂静。
还没有踏入浣衣房,就听到里面传来凄厉的惊叫声。
“啊—死人了…快来人啊,死人了,王管事悬梁自尽了—”
秋明月猛地顿在原地,心中一沉。还是晚了么?她抬步就要向前,突然一阵晕眩,她用手撑住了旁边的大树,稳住自己不要倒下去。
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觉得浑身无力?
难道…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刚刚那个突然出现的丫鬟,那碗药汁?
心中一沉,她不再犹豫,迅速往回走。
到了此刻,她已然明白,自己中计了,而且还是计中计。刚才那碗药汁并非普通的药汁,而是加了其他料的毒物。
难怪之前那药汁泼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扑入鼻端的味道那么刺鼻。只怪自己方才一心想到王管事的安慰,竟连自己的老本行都忽略了。
那药汁刺鼻而浓郁,含着一股异香,那分明就是…
她越走越快,步伐也越来越紊乱,体内那股躁动的灼烧感,已经快焚毁了她的理智。
快一点,再快一点。只要回去了,就没事了。只要回去了就没事了。只要回去…
她猛然停了下来,有些涣散的眸子爆发出惊人的冷光。
不,她此刻不能回去。既然对方设下陷阱让自己钻,一计不成再施一计,竟不惜连媚药这种手段都用上了,铁了心要毁自己清白。
对,没错。刚才那药汁,下了分量不轻的媚药。而且还是一种很特殊的药。喝下去没事,可如果沾染上肌肤,再剧烈运动。不过一刻钟,就会浑身如同火烧,欲火焚身。
想到这里,秋明月不禁冷笑。那人真是算计得好,先用一个丫鬟来托住自己,好顺利杀了王管事。并且利用就那么堂而皇之的给自己下了药。了解自己的性子,绝对不会知难而退。知道自己在耽搁了这么些时间以后,肯定会加紧步伐赶到浣衣房致使自己体内的药性发作。
若非自己意志力强大,刚刚走到浣衣房就会晕倒。她几乎可以肯定下面的情节。自己肯定会在无数嘲骂声醒来,然后衣衫不整的躺在一个陌生男人怀里,旁边还吊着王管事嗯尸体。
到时候众目睽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秋家五小姐,堂堂名门之后,居然不顾廉耻在浣衣房与人偷情。被下人发现后,未避免丑事败露而选择杀人灭口。到时候,谁能救她?偷情,杀人,两条罪名,足够自己用不超生。
哈,好,好得很。她前世今生活了两辈子,还从未被惹我如此算计过。不但要毁了自己,让自己至死都为她背黑锅不说,便是连沈姨娘和明瑞也会被自己连累,永远抬不起头来。
好一个连环计,好一个计中计。
二夫人,黄云舒。果真是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就要让自己绝无翻身的余地。
其心之狠,可见一斑。也不枉自己从前高看她几分了。大夫人那个蠢猪,便是再过十年二十年都不是二夫人的对手。
她现在开始怀疑,二夫人比自己想象的要深沉得多。那么秋明珠的婚事,当真如自己想像的那般简单吗?
呵呵呵呵…她不禁自嘲,如今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有时间去关心别人做什么?
也怪自己大意了,早该看出此事事有蹊跷,怎么就失了防备之心呢?当真是这几次的事情太过顺利,从而让自己得意忘形?
秋明月苦笑,果然自己是活该。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以二夫人的武功心机,要杀一个下人简直轻而易举。她又为何这般费尽心思的多此一举?难道,就为了毁了自己?或者,今天的事,并非她一人算计,还有其他人在插了一手?
毁了自己清白,对二夫人有何好处?
同为秋氏家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为何这般不顾一切也要置自己于死地?
或者,自己的存在威胁了她的利益?还是,她发现了昨天晚上的人是自己?
脑子里似有无数乱麻交织在一起,理不出头绪来。再加上被媚药控制的她,浑身燥热难耐,情欲已濒临巅峰。再不解毒,只怕自己会七窍流血而亡。
可是如果这个时候回去,焉能保证她房里没有陌生男人?
况且,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中媚药而无法控制体内那股灼热,不得不撕开衣服的领口,以求得舒畅的空气。走了那么一大段路,她已经没了力气了。
不用揽镜自照,她也知道此刻自己定然娇靥酡红,醉眼迷离,浑身上下狼狈至极,却也魅惑至极。
秋明月从来就知道自己有多美,特别是那一双美丽而幽深的凤眸。不经意间便流露出一股妩媚之态,若她刻意顶着某个人看,无论男女,都会控制不住的沉沦失神。
更不用说,此刻她受情欲折磨,浑身酥软,肌肤绯红而敏感。在任何男人眼里,就是一个天生的尤物。
这样的她若被男人看了去,会发生什么,已然能够明了。
她秋明月发誓,若能逃过此劫。黄云舒,我今日所受耻辱折磨,定要你千百倍偿还。
身子虚软无力,她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大树滑倒在地。
苦笑,说什么报仇?如今自己连清白能否保全都尚未可知,还拿什么去报仇?
她突然觉得好累,好困。
这段时间以来,天天都活在阴谋算计里,她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突然觉得,人活着是为什么?活在算计阴谋中又是为了什么?她穿越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以前的自己是怎样的?潇洒随意,自信从容。
而如今的自己呢?身份低贱,仰人鼻息,还要处处遭人算计。
从前那个淡笑从容的沈青萱,为何现在觉得那么陌生?是了了,她已经从飞机失事当中身亡,如今的自己,是这个陌生时代,一个富贵家族的小小庶女而已。一个,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掌控的小小庶女。一个,在茫茫人海中卑微如尘的少女。
她突然就笑了起来,枉她自负聪明算无遗漏。到头来,却败得那么惨。
身体越来越灼热,体内也越来越空虚,她努力保持的清醒也快要被这欲望的火焰烧毁。
她伸出颤抖的手,拔下头上唯一一支玉簪,想要划伤自己,用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然而体内突然又窜起一股更为迅猛灼烈的火焰。烧的她浑身颤抖,手指一松,玉簪掉落。
她再也忍受不了的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好热…好热…”
她闭着眼睛,不断呓语呻吟着,领间的衣服已经被她全部褪去,露出光滑白皙的脖子,和精致如玉雕的锁骨…
“好难受…”她抱着自己,膝盖弯曲着,头埋到双膝。如同婴儿在母亲腹中的形态。
面色潮红,眉间春色尽显。
她不敢睁开眼睛,即便此刻这里无人,她也不敢睁开此刻已经饱含情欲的双眸。
那,是她的耻辱。
她紧紧咬着唇瓣,下唇已经咬破,血色蔓延与她绯红的脸色相映。曼妙,而诱惑。
铿的一声,玉石碰撞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震。
她手指用力,尖锐的指甲狠狠掐入皮肉里。然而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费力的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浅浅的玉白色刺入眼底,淡淡的流光,如水波亦如霓虹烟霞。朦胧幻灭,却又如夜空最灿烂的星辰最皎洁的月色。化为世间最美丽的烟火,冲破她眼中迷茫涣散的迷雾。
她陡然精神大震,原本死寂绝望的眼神突然爆发出璀璨的烟火。那光芒灼烈,璀璨,耀眼而摄人心魄。
那是希望之光,是生命的救赎。
她颤抖的伸出已经伤口淋漓的手,猛然一把抓住它,紧紧抱住。
容烨…
秋明月从未有此刻这般庆幸遇到容烨,也从未有此刻欣喜,因为害怕会给自己带来灾难从而随身携带的玉隐。
天无绝人之路。
她将玉隐放在唇边,早已忘记凤倾璃的忠告。
容烨,但望你没有骗我。
破空而清脆的玲琅之音从她唇边缓缓流淌而出,不似素带忧伤的萧音,倒似空谷幽兰,悦耳轻灵。
那声音如此美妙而动听,恍若一缕清泉,从事着百合流淌而过,竟然奇迹般地浇灭那一寸寸血液体肤之中,流窜而跳跃的火焰。
秋明月莫名的觉得神清气爽,被欲望折磨的虚弱的她好也恢复了力气。
然而她不知道,这萧声一起,就如同惊天轰雷,响彻大地。恍若那一瞬间,万物复苏,而下一刻,又被阴云密布摧残,而凋零。
她不知道,在那一刻,整个大陆都被这个笑死朕懂而那些尚未走掌权者,也纷纷活从奏则,或从暖被锦衾,活从奔腾在草原之上的马背上抬起头来。
紧皱的眉头,yín靡的神色,狂放的目光。都齐齐在那一刻,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第一公子!”
秋明月不知道此刻自己的举动会给这片天下,以及会给以及带来什么后果。因为她已经没有了力气,神智涣散,只玉隐还放在唇边,无意识的吹着。
在她昏倒之前身边多了一个人的气息,熟悉的,带着药香味,又似还在忘川河中,三途河边,妖冶的曼陀罗花。在灿烂绚丽中沉沦,在浓郁幽香中失魂。
她嘴角一勾,彻底昏了过去。
身边疾风一闪,她已经落到了一个冰凉中带着温暖的怀抱。
容烨抱着她,眼神落在她咬破的嘴唇上。
血色点点,如桃花绽开,化为利剑,刺入他的眼睛。
双手猛然收紧,眼神疼痛中爆发出一丝浓烈的怒气。看着他手中的玉隐,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该庆幸,抑或者是心疼。
突然察觉到有熟悉的气息靠近,一道劲气带着杀气向他袭来。
容烨抱着秋明月一闪,眼前划过一道玉色光影,直直砸落地面。
他眼神一闪,就要去接住。然而来人却比他更快,一根银线袭来,迅速将那从秋明月手中掉落的玉隐缠住,收了回去。
容烨抬头望去,正对上凤倾璃压抑着怒火的双眼。
“把她给我。”
凤倾璃眼中冷意与怒火并存,直直看着容烨怀里的秋明月。待看到她唇边以及满手的鲜血,他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满眼的愤怒被彻骨的疼痛掩盖,声音也变得喑呀。
“她…”
容烨看着他,见他脸色潮红,额头上冒出颗颗冷汗,连说话都忍不住大口喘息。可见他方才是急急赶来。
心中那股怒气消散了几分,声音却仍旧冷淡。
“她中了媚药。”
“你说什么?”凤倾璃满眼历色,本是勾魂夺魄的双眼,此刻被嗜血的杀意替代。
他看着秋明月,双眼紧闭,面色绯红似血,衣衫凌乱不堪。被自己抓伤的手背紧紧的抓住容烨的衣领,神智已经散乱,口中喃喃自语。
“救我…救我…好难受…”
凤倾璃额头上青筋突突跳动,再次说道:“把她给我。”
容烨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凤倾璃已经没有了耐心,低吼一句。
“容烨,把她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