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宫中就着了人来探望,名为探望,其实便是借机试探对于这次刺杀,凌奕到底是何看法。
凌阳侯府的主院内,裕德领着永福快步朝主屋而去,永福看了看四周较之以前明显增多了的守卫,开口道:“这府中守卫,倒是严了许多。”
“嗯,昨夜之后,二公子便命人加强了守卫,世子的受封大典在即,又出了昨夜那样的事情,自然是不想再出什么纰漏。”裕德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天,叹了口气道:“只盼京城的事早些了了,主子也能早些回凌阳去。”
“哦?”永福一挑眉毛,笑道:“京城不好么?世子如此着急,可是为了何事?”
“公公多虑了,京城自然是好的,只是我家主子,原本是定了十月初八的取字束发的,府中也是自半年之前便开始准备了。只是……”裕德说着,又叹了口气:“您也看到了,这入京才不到十日,便先后发生了两次刺杀,这……我现下每日都是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留神便又发生些什么。”
“裕德总管对世子倒是忠心耿耿。”永福笑着点头应道,抬脚进了主屋,却在半道停了下来,转过身去看着他说:“便是不知道,世子能不能知晓了。”
说着,也不曾理会裕德的反应,径自入了内间。
裕德像是被他的话弄得一愣,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才急急忙忙地跟着他入了内间。
屋内,凌奕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他靠在床头手中把玩着一只桃木雕成的小猫,正笑着同华歆说些什么,两人的表情都带着些许闲适,仿若只是知交之间寻常的谈话,仿若前一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都不曾发生。
永福同裕德进门的动静自然惊动了两人,华歆转过头来,看到永福,挑了挑眉,冲他微微颔了颔首道:“永福公公。”他的脸上,还带着方才同凌奕说话时的闲适,今日依然是一身红衣的少年没有丝毫想要起身的意思,好像那轻轻的颔首,便是对于这个奉皇命前来问候的公公的招呼。
倒是凌奕,见到永福,便要起身相迎。永福见状立刻快步上前,伸手轻轻按住了凌奕想要起身的动作,嘴中还不停地说道:“哎哟,我的世子,您这是要老奴的命么?快些躺下,快些躺下。”他说着,退后了几步,恭敬地对凌奕行了个礼,开口说道:“奴才永福,见过世子。”
“公公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凌奕见状一惊,赶忙摆手说道。
永福自地上起身,躬身答道:“老奴今日前来,是奉了皇上之命,过来探望世子,昨夜的刺杀,皇上已然知晓,也已然命人彻查此事,定然会给世子和凌阳侯府一个交代,世子莫要忧心才好。”他说着,又抬头看了看一旁的华歆,对他躬身道:“听闻华家少主也在此次刺杀中受了伤,圣上为此颇感不安,特命我前来探望一二。”
“劳皇上费心,皮肉伤而已,不碍事。”华歆勾起嘴角,轻声说道:“公公一早便出宫,想必还不曾用过早膳吧?可要同我一同用些膳食?”
“少主身份尊贵,老奴不敢逾矩。”永福听了,立刻躬身道。
华歆也不在意,只是点了点头,道:“对了,昨夜驾车送我们回府的那位小公公,现下已然安置在了侯府之中,公公回府时,可将他带回宫去。”
“是。”永福应了,笑着说道:“如此,我便代他谢过两位。”
这一次,华歆倒是没有接话,只是转头看向凌奕,后者见状,便开口道:“公公客气。”他说着,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次的事情,让皇上如此忧心,臣深感惶恐。”
“世子多虑了。”永福微微一笑,轻声安慰道:“凌阳候乃是我大齐四大侯府之一,自从和顺十四年的那场叛乱之后,这四大侯府便只剩下了两个,况且,世子的母家长平候府一门忠烈,皇上对您自然是看重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是在您的受封大典即将开始之前……莫说皇上,就是奴才,也觉得那背后的主使人,过分了些。”
“公公这么说,可是有了什么线索?”华歆同凌奕对视一眼,挑眉问道。
“线索倒是说不上,昨夜的刺杀显然是经过精心准备的,那些刺客身上都没有任何可以识别的标记,要找到那幕后之人,怕是难于登天。只是……”永福说着,轻笑了一声,露出些许冷笑,继续说道:“只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准备得再充分,也是会露出马脚的。其他的事情,自然是不好寻,但是那用来刺杀的轻弩,却是能查出来历的。”
“哦?”凌奕闻言一惊,身子不由得向前探去,带着些许急切道:“可查出了来历?”
“弩不同于弓,虽然杀伤力大,却笨重,因此民间数量甚少。轻弩虽然轻便了些,但它所用的箭矢需要特别制作,颇为麻烦,因此轻弩多用于军中。”永福说着,看了一眼表情越来越惊诧的凌奕,带着些许沉重的语气说道:“昨夜那些箭矢,出自京城虎翼营。”
虎翼营,是用来拱卫京师的。一般来说,他们都隶属于天子。和顺十四年的那场叛乱,虎翼营便是在丞相和太子的手中,护得京城半年的平安,而之后,太子登基,这本该隶属于他的jūn_duì,却没有顺利回到它该去的地方。自那次叛乱之后,这虎翼营,便是丞相一手把持。
这些凌奕自然是知道的,因此听得永福说完之后,不由得露出了惊异的表情,道:“这……可是确定了?”
永福点了点头,随后又笑道:“不过,此事事关重大,圣上的意思是还要细查,老奴今日前来,是代圣上前来探望,顺道同世子禀报一下进展。”
“嗯,有劳公公了。”凌奕颇为配合地应了,看了一眼永福又道:“昨日瑞儿才入京,此事还是先不要让瑞儿知晓才是,我不想他因此扫了兴致。”
“这是自然。”永福说着,抬眼看了看始终皱着眉头静坐在一旁的华歆,对凌奕说道:“如此,老奴便先行回宫复命了。”
“我身体不便,便不送公公了。”凌奕点点头,对裕德吩咐道:“裕德,送公公出府。”
“是。”裕德躬身应了,对永福笑道:“公公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