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生辰那日你看到了张焕……”凌奕说着转头看着裕德,问道:“他当时脸色不好?”
“是,张家大公子入席之后眼神飘忽,似乎是在找什么人。”裕德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凌奕继续说道:“只是好像是没找到,看起来若有所失的样子,”
“是么?”凌奕闻言,低声呢喃了一句。
“是,直到后来齐先生入席,他同齐先生说话之间才见了笑意。”裕德点了点头,答道。
“同师父说话?”凌奕闻言一挑眉,“是谁先开口的?”
“是齐先生,他让张家大公子给他递酒壶……”说着想了想,裕德又加了一句,“但我瞧着,却是张家大公子先起的头。”
“呵呵……”凌奕此时却是笑了起来,他一边笑着一边摇头道:“师父,也真是……”
真是如何,凌奕没有接着说下去,裕德也没有再问。
同是侯府公子们的夫子,宴席之上相邻也不奇怪。只是齐元向来就是个不爱热闹的,此次却如此大张旗鼓地为自己送来了骅骝,还入了夫子席喝酒,想起在长平候第一次见他时,他那连通报都嫌麻烦的性子,这些动作,是太不寻常了些。而且他是自己的夫子,自己同凌瑞之间,虽为名义上的兄弟,但是到底还是不似寻常人家那般。即便是入夫子席,他也是该坐在李易身旁才是……
想到齐元的用意,凌奕笑着叹了口气。他这师父,虽是生性温和,不喜争斗,却也是个聪慧通透,偏心护短的性子。自己既是他的徒弟,该帮的,能帮的,他总是会顺手帮一些。此次同张焕同席,怕不是无意,他便是看准了张焕会同他说话,才故意借酒壶同张焕搭话。
张焕在宴会之上没有看见凌瑞,本就心慌,再见齐元送的骅骝,自然心生惊异。他不似他祖父,还太年轻,又是书香世家,平日里怕也没有经历过什么争斗,虽是竭力抑制,但是脸上的表情怕是瞒不过师父的眼睛。师父定是看到了他的失落,才故意于他搭话,为的便是让他更为心慌。
闻名不如见面,无论之前他如何不得宠,张蕊同张家有何种协议,在张焕看到父亲对他的看重,齐元对他的宠爱之时,都做不得数了。张焕在席间所见,必然会一字不漏地传进张家太爷的耳中。
到那时,张家即使不即刻翻脸,也定然会对张蕊有怨言。如此一来,张蕊想要联合凌阳当地乡绅士族的如意算盘便会被打乱。想起无影从京中带来的消息,皇帝多病,丞相同太子生了嫌隙。这些张蕊不会不知道,就是因为知道,她才会慌不择路地选择在凌阳候领兵在外时,让凌瑞拜了张焕做夫子。
这一招,不可谓不好。让张家上了她的船,这样即使京中有变,她也能借着凌瑞,借着张家在凌阳的势力,不至于落败。只是她千算万算,漏算了那场叛乱,同随之而来的安远将军府,也漏算了在陵原心中母亲的地位。
想起那夜,自己特意为陵原安排的那场戏,凌奕脸上笑意更深。
他的父亲凌阳候,从来就不是什么拘泥儿女情长的人。只是人心二字,最过不去的,不过已失去。若是母亲还在也就罢了,只是母亲早逝,纵然冷情如陵原,也会念及母亲的好。况且母亲在世之时,以真心待他,敬他爱他,却是比起张蕊来,好上千倍不止。即使有什么不快,这许多年过去,陵原怕也不会在意了。
时间,总是最好的画师,将那人的美好一笔一笔刻着心上,而缺点和不足,却会慢慢淡去。等想起来的时候,心中便只剩下那人的好了。随之而来的,便是入骨的相思和怀念。
自己面对父亲时噤若寒蝉,却是能在李一面前开怀撒娇,以陵原的性格,自然是会心生不快。再加上,那夜夜风凉爽,带起的荷花香味,更让父亲想起了母亲。自己是母亲在世间唯一的血脉,既是念及母亲,父亲便不可能忽视自己。那夜自己怯懦的样子,伏在父亲怀中哭泣的声音,便足以让陵原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陵原的悔恨和愧疚,便足矣。足以让他转变态度,足以让他表现出对自己的疼爱,更足以让张蕊慌乱。
第一次,张蕊慌乱之时,借凌瑞之手对自己下毒。她便是算准了,父亲即使查明了真相也不会对凌瑞如何。第二次,她借口凌瑞请夫子一事,将张家绑上她的船,也为此触碰了陵原的底线——凌阳候世袭八代,即使是皇家也插不进手,张蕊居然想借本地士族之势,左右世子之位。
事不过三,陵原的性子,自然是容不得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所以才会变本加厉地对自己好。
这是在向张蕊示威,也是警告。
只是不知这次,张蕊慌乱之下,又会做些什么呢?
凌奕伸手取了那颗夜明珠,放在手中把玩,转过头去,轻声对裕德说道:“去叫无影,我有事交代。”
“是。”
作者有话要说:入v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