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昕却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她,将冰凉的双手伸进她腋窝下去,头耷在她的肩上,舒服地叹了口气:“我那屋又冷又黑,让我在这儿睡好不好?”
柳意垂下眼睑,冷冷地问道:“黎昕,你真的放下了吗?”
五年前,他们的婚礼前,叶蕴仪走了,他的魂也不在了,他甚至比潘天一还疯地派人四处寻找叶蕴仪,她终于有一天逮住了他,跟他说道:“黎昕,我们的婚礼取消吧!农”
他怔了怔,垂下眼睑,轻声道:“柳意,喜贴都已发了出去,司令府和你们柳家都丢不起这个面子!”那天以后,他竟然再不出去,只一心一意准备他们的婚事。
可是,她永远会记得,新婚之夜,他那魂不守舍的模样。
他掀了她的盖头,醉眼迷离地看着她,眼中有痛楚、有迷茫,还有一丝的歉疚,当他一开口就是一句“对不起”时,她终于忍无可忍,站起身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他推到新房门外,关上门,对门外的他说道:“黎昕,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等你真的放下了,再来找我吧!”
在外人眼中,只当他们是恩爱夫妻,作为大少奶奶,她一方面执掌起了司令府的家务,将司令府打理得井井井有条,同时,她又在他下辖的情报处工作,他们每天一起上班、下班,一起用餐,他从不在外拈花惹草,该出席的场合,两人总是同进同出。
然而,除了这苑中少数几个下人外,没人知道,新婚之夜,他们便分了房,这一分,就是五年。
五年中,有多少个夜晚,她都在期盼着,期盼着他走进她的房门,可是,他却没有,至多有事时,就站在门口说上一两句话遏。
柳意想,若在五年中的任何一天,他提出这样的要求,她都会欣然接纳他,然而今天,叶蕴仪回来了,他却就那样进了她的屋子。她怎么可能不问一句:“你真的放下了吗?”
听了柳意这句话,黎昕的手不由一僵。半晌,他开了口:“柳意,我......”
话未说出来,便被柳意挥手打断,她轻声道:“别,黎昕,你什么都别说!当我没问!”
她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笑来:“是我愚蠢了!你前天才为了她,把潘天一打了个半死,今天才见到她的面,刚刚在我这里说了三句话,句句没离开她,我竟然会去问你放下了没有!”
黎昕猛地扳过她的身子,深深地看着她,眼中渐渐泛起一丝猩红,他喃喃地道:“柳意,你知道吗,天一今天被她赶了出来,天一刚刚喝多了,他反反复复地跟我说,他现在只求回到家时,再晚,有一盏灯,有一个人在等着他,可这也不能!”
黎昕的嗓音喑哑而迷离起来:“刚刚我进了这苑子,一下子就看到了这盏灯,心里就觉得好暖,好安逸,安逸得我再也迈不开步子,去走到我房间剩下的那几步路了!”
柳意心里莫名一疼,不由自主地偎进了他的怀中,他却将她箍进怀中,柔声道:“柳意,我不会就这样草率地要了你,我只是,想要抱着你睡,跟你说说话,可以吗?”
柳意在他的话语中,竟听出了一丝疼惜的意味来,不由心里一暖,她吸吸鼻子,笑道:“洗洗去!没的臭了我的床!”
黎昕的眼中竟是绽放出丝欢喜来,他连连点头:“好!好!我这就让他们打水来!”
***
黑沉沉的大街上,飘扬的雪花中,文四有些头疼而又无奈地看着前面那个跌跌撞撞的身影,他挠了挠头,转头对身后的人低声道:“赶紧的,多叫几个人跟上来!”
他追上前面已是醉得脚步不稳的潘启文,搀住他的胳膊,轻声道:“少爷,上车吧!”
潘启文一把甩开他,伸出手,怔怔地看着那一片片雪花飞入掌中,再化开不见,他口中喃喃地道:“本来说好,要是有了女儿,就取名叫穗冰,可是,她却跟别人生了个女儿!那么、那么圆圆的、可爱的女孩儿,竟是别人的!”
他手掌一翻,突然疾步向东走去,文四急急地拉住他:“少爷!回去吧!少奶奶不会见您的!”
潘启文挥开文四的手,怒道:“她凭什么不见我?当初,她明明要我等她,我等了,她却跟别人跑了!不行,我得去问问清楚!”
东磨街叶府门外,潘启文突然停住了脚步,对文四贼贼地笑:“文四,快,搭人梯,咱们翻进去!”
文四一张脸霎时皱成了一团,他拉住了潘启文,苦巴巴地道:“少爷!要不明天再来?等我把这宅子里的守卫情况摸清楚?”他今天已经见识过这里门口那几个护卫,在没摸清整个宅子的守卫情况的时候,万不敢轻举妄动。若是他自己带着黑衣卫队倒没什么,可他,不敢让少爷,去丢人现眼!
潘启文不由吼道:“我等了五年了,怎么还等得到明天!”
文四立即捂住了他的嘴:“我的爷,您小声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