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之门外。
以微弱明珠光辉点缀的长廊上,那些个差点被水呛晕的玉鹤峰弟子坐在地上,身下水迹大滩大滩,他们原本正互相帮忙拧干衣服上的水——不敢用法术,生怕引起天水宫宫人的主意——季莳声音响起后,他们纷纷抬起头,仔细听那春山君讲话。
“首先得说的是,草老前辈是为何孤身一人去找假天洋这件事……草老前辈过去曾对我说,他是天洋大神点化得灵智,在千年前的天宫做有神职在身的小神,对天洋大神是君臣之谊——”
“——等等!”
白衣出声打断季莳:“你、你胡说什么?我家老爷怎么可能是神修?!”
季莳翻了个白眼:“小子我很早看你不顺眼了,信不信老子告你歧视神修啊?”
晏北归不由按住挑起的嘴角,而对季莳的话半懂不懂的白衣瑟缩了一下,眼珠乱飘,看到药翁,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对双手抱胸站在角落里的药翁喊:“药老爷,你看春山君他……”
“难怪。”药翁闭目沉思,“老朽一直觉得,草老儿某些炼丹的手法真是稀奇古怪,不过他比我年长,涉猎之广也远超我,我只当是他哪出获得的不能传他人看的丹道传承,如今想一想,竟然是神道的香火神火炼丹之法么。”
药翁说出这句,摇头叹息一声。
他作为和草老人相交多年的好友,这样说基本是在替季莳一锤定音。
虽然这么说,季莳还是得到药翁一瞪。
只觉得自己格外无辜的季莳瞪了晏北归一眼。
晏北归:“……”
真正无辜的白发道人拍拍季莳的肩,问:“然后?”
“然后?然后草老前辈脑子抽了,想在假天洋身上找他陛下的影子,自己跑到敌人地盘上,我猜他一开始大概只和假天洋见了一面,观察完后确认假天洋并非天洋大神,便离开了,没想到被刚才那个天魔抓住,送到魔将舜乎手里。”
之后被魔修们搜魂,发现了季莳是界外之人的情况,又以界外之人这个身份,结合血河道送上的观世书情报,被魔将舜乎推测出季莳身怀观世书的后半册。
这几句被季莳直接略过,他偏了偏头,通过那只剩下一片残骸的秘境之门,看到秘境里的激烈战况,道:“舜乎死于明台业火之矢下,魔修散去,而发现草老前辈状况不对的假天洋出手,把草老前辈捞出来。”
说到这里,季莳摊开手。
“说实话,假天洋对你们家老爷还是蛮好的呢,草老前辈不想和冒充他陛下的人说话,封闭了七识,假天洋为了逗他开心,还专门把玉鹤峰搬过来,连一点草皮都没有放过。”
晏北归突然道:“阿春,你为何而来?”
季莳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这是在叫他,知道晏北归此举是为不说出他真名,他挑起眉侧过脸看了晏北归一眼。
晏北归向他不赞同地摇摇头。
季莳又一瞟那些个玉鹤峰弟子,看到他们脸色灰暗,嗤笑一声,但还是没有继续说他的那些猜测,应着晏北归的话,僵硬转变话题。
“我来这里是为了杀假天洋啊。”季莳道。
晏北归默默看着他,季莳原本想以和他对视的方式证明自己绝对没说谎,半晌后却是他败下阵来。
“假天洋不杀草老前辈,是因为他陷入自身迷障,不能辨自己真假,或者说他本来是假的,却想通过草老前辈这个是千年前真正天洋大神臣子的人,以谎言说服他自己,哎,自作自受,这么纠结当初复生什么呢?”
“假天洋复生一事,恐怕也是界外群魔在背后做推手,他的话,自复生那一刻起,就一直身不由己吧。”晏北归再一次叹息。
“圣母的同情心收敛一下。”季莳面无表情道,“我倒觉得假天洋这样蛮好,因为这一年他对统领邪神的事情根本没有上心的缘故,我的工作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阻力。”
晏北归点头:“你说得对。”
围观众人:“……”
喂!浩然灵人,您刚才的悲天悯人是被你吃了吗!立场变得是不是有些快啊!
季莳倒是对晏北归这般作态很是习惯,根本没有察觉到什么问题,继续通过秘境之门,察看秘境中的状况。
“自几个月前起,假天洋和那天魔之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打一场,天水宫宫人早就习惯如此,根本不会对此作出什么反应来……这是一个好机会,不论是要杀了假天洋,还是杀了那个天魔。”
晏北归摇摇头。
“以你我之力,想要当鹤蚌相争里,得利的那个渔翁,还远远不够。”
不等季莳将视线移到药翁身上,晏北归又补充:“加上药翁前辈也不成。”
白发道人仔细将敌我双方的实力算了算,觉得这次要是能救出草老人,都可以说是运气好。
“群殴也不成?”季莳有些惊异。
“当年我师尊据说死于金丹之手,实则不过是魔傀道太绪躲在他徒弟后面悄悄出手,元神和金丹的差距,真元雄厚浅薄之比不过是最简单的问题。”
“是吗?”季莳看上去又想用手指随便找个东西摸一摸,被晏北归一把握住。
他思考良久,不得不承认自己想简单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