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放慢了速度,一行一行地看;之后,又看了一遍,这次是一个一个字地看。直到所有的话全刻在脑中,余生都难以擦去。
出离愤怒之后,他反倒冷静下来,将信叠好塞进口袋,给刘原、许尽欢、梁静思等挨个打电话。
很快,大家各自奔赴机场、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
然而忙活到了凌晨,一无所获。
所有人到梁静思家中汇合,通报情况,并且商量接下来的对策。陈臻和梁静思夫妻刚知道梁景行与姜词这档子事儿,但也没时间惊讶,毕竟如今人不见了才是大事儿。
梁静思给大家各倒了一杯水,看向目光沉沉的梁景行,“景行,你跟姜小姐最后一次见面是几点?她跟你说了什么?有没有透露什么有用的消息?”
说了什么?
樱花开了再去拍照,衣服不小心水洗了,要去超市买菜,比她爸还啰嗦……
还有什么?
梁景行将埋进掌中,数小时前她清软的声音,此刻一声声回旋耳畔:
“梁景行,我刚干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儿。”
以及,“再见。”
第42章 群青色(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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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词第一次坐火车的硬卧。
从崇城出发,下车的时候是晚上十一点。她不知道该去哪儿,在售票大厅犹豫很久,发现有一趟一小时后出发往昆明去的快车,全程二十六小时。
车厢里熄了灯,大部分乘客都已经睡了。姜词将行李箱塞进下铺床底,在窗户旁的座位上坐了一会儿,去洗手间草草洗漱之后,爬上床。
被子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潮味儿,床太窄,又是上铺,翻身时都有些心惊肉跳。姜词什么也没想,听着“哐次哐次”的声音,睡意来得很快。
醒来车是停的。姜词坐起来,脑袋不小心撞上头顶的隔板。她捂着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天刚蒙蒙亮,群青的天色里泛出一点鱼肚白,不知道到了哪里。
一个女人领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到了这节车厢,下铺的男人醒了,帮她把箱子推上行李架。孩子大约是在闹觉,揪着女人的衣服不耐烦地直哼哼。女人总算将行李都安置妥当,将孩子抱上爬梯。孩子几下爬上去,女人擦了擦额上的汗,也跟着上去。
车厢再次安静下来,几分钟后,车开了,而姜词终于毫无睡意。
她睁眼躺了一会儿,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回到车厢,在窗户旁坐下。窗外景物飞逝,天空一寸一寸亮起来,整节车厢也渐渐开始苏醒。
乘务员推车过来,开始供应早餐,姜词买了一份,草草吃完。清晨上车的女人和她的孩子起床了,女人领着孩子去了趟厕所,回来之后,从一只布包里拿出一盒泡面,再回来时,空气里弥散开一股浓烈的气息。
车厢里人开始走动,太阳越升越高。
孩子抱着手机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戏,女人将东西稍稍收拾了一下,枯坐了一会儿,似乎觉得无聊,往外坐了坐,和姜词攀谈起来,“姑娘是去旅游?”她说话带着口音,但姜词听不出是哪儿的。
姜词转过目光,笑了笑,“嗯。”
“去哪儿咧?云南?”
“昆明。”
“昆明不好玩咧,丽江、版纳那边有意思,还能爬雪山。大理也好,苍山洱海可以看看,还有那个什么,天龙八部城,《天龙八部》看过吧?”
姜词说看过。
“姑娘你是一个人?读高几了?胆子大咧。”
姜词笑了笑,“我……我没读书了。”
“怎么不读了咧?读书好哇,有文凭,出去才好找工作,现在连和尚尼姑都要大学文凭。”
对铺的男人立即接了话茬,跟她讨论起自家亲戚今年高考的事。姜词拿出手机,插上耳机听歌——电话卡被她抠了,但娱乐功能都还能使用。
女人和对铺男人聊了一阵,打算再跟姜词说说话,看她戴着耳机看着窗外,张了张口,放弃了。
吃过中饭,姜词爬上上铺去睡午觉。迷迷糊糊间,听见那孩子要吃零食,女人跟她讨价还价,孩子不依,大闹起来,女人立即斥责一声:“别吵,有人要休息。”紧接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姜词翻了个身。
二十多个小时的旅途,枯燥而漫长。下午,姜词起来又听了会儿歌,手机电量耗尽。她从背包里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素描簿,打算画点什么打发时间。
谁知随手一翻,恰好翻到了梁景行的画像。
她动作停下来,紧抿着嘴,静静看着画上的人。
“姑娘你还会画画啊?”
姜词回过神,这次没有笑,轻轻地“嗯”了一声。
女人往她素描簿上瞟了一眼,“画得很不错咧。”
姜词抬头看她一眼,“我给你画一张吧。”
女人捂嘴一笑,急忙摆手,“别,我长得不好看,又没化妆,脸上全是斑。”
姜词翻开空白的一页,从包里掏出铅笔,“没事。”
女人拘谨地捋了捋头发,“那,那我需不需要摆什么动作?”
“不用,你面对我就行。”姜词抬眼观察她一会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