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江镇是去年水患的重灾区,罗家村是隶属鼓江镇的一个小村落,座落在小山坳中。这里土地贫瘠,地势起伏,多是山地。耕种不便且收成差,村里的年轻多半都外出另谋生计。一场水患,村里遭遇劫难,更显破败。
张嫂子的娘家在村尾靠山脚的地方,破损的篱笆围着几间茅草屋,一个汉子正在院里劈材。张嫂子隔着篱笆朝汉子唤了声大哥,声音里带着哽咽。汉子闻声抬头,愣了一下,急忙迎上前来,“红叶?你怎么回来了?妹夫呢?可陪你一道回来了?”说罢有些犹疑地看着她身后的一行人。
张嫂子见了亲人,眼圈泛红,摇头道:“夫君他……去了……”
汉子一怔,脸上的欢喜之色退了去。张嫂子多少已经从一连串的打击中走出来,今日是见到了亲人,情绪有些波动。她很快便擦了泪,向大哥介绍包大人一行人。张嫂子的大哥罗大山听了事情的经过连连道谢,请一行人进屋稍作歇息。
在堂屋略坐了坐,见了张嫂子的嫂子王氏和弟弟罗小山,嫂子面上瞧着倒还好,不见刻薄。罗大山家里小,住不下这么多人,隔壁人家倒有空屋子,他们便借宿在隔壁人家。隔壁这户人家姓李,家中只有一个老爷子,村里人都叫他李老头。李老头的儿子儿媳都去镇上打零工了,就剩他一人在家种地。屋子空着也是空着,能赚几个钱补贴家用很是高兴。
李家的条件实在差,好在他们就住一晚。隔日一早他们不好麻烦李老头弄早点,匆匆收拾了东西准备动身,张嫂子又抱着宝儿匆匆赶来,说宝儿昨夜突然又发高热,想请公孙先生再给看看。
这一耽搁又是一日。展昭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暗暗交代张龙赵虎一定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大人,深怕有异。傍晚时外头下起了雨,淅淅沥沥,不大却绵绵不绝。待到晚饭时候,外头突然传来张嫂子凄厉的尖叫声——宝儿!我的宝儿!
众人一惊,莫不是宝儿出事了?展昭霍地起身,“我去瞧瞧,张龙赵虎留下。”话音未落身影已至门口,公孙先生跟着起身道:“我也去瞧瞧。”说着也匆匆往外赶去,丁月华二话不说也跟着出门。
展昭头一个闻声而至,张嫂子的屋里窗户大开,地上印着泥泞的脚印,屋里有翻找过的痕迹,张嫂子在窗前痛哭着唤着宝儿。公孙先生和丁月华随后赶到,瞧了一圈,连忙问:“张嫂子,宝儿呢?”
张嫂子掩面而哭,“我刚刚见宝儿睡了便出去煎药,等我回来……看到屋里有人在翻箱倒柜,还来不及反应,他就抱了宝儿从窗户逃跑了。大哥和小弟已经去追,我可怜的宝儿,她还病着,外头下还下着雨……”
展昭皱着眉头,在屋里再看一圈,道:“歹人往哪个方向去了?”张嫂子擦了擦泪,指了个方向。展昭到窗前仔细查看,确实有脚印朝那头去。回头对丁月华和公孙先生道:“我也一道去找,你们先回去。”
丁月华终究闲不住,往回走了半道便也冒雨去寻宝儿。公孙先生倒不是太担心,丁月华武功不凡,寻常人伤不了她。回了李家,将宝儿被人抱走一事告知包大人,听得几人惊诧。若是入室盗窃,怎么会临时起意抱走孩子?莫不是有隐情?听说展昭和丁月华已经去找,包大人颇为放心。略思忖,道:“赵虎,你去隔壁罗家守着,罗家就两个妇人在家,万一再有歹徒,怕是不敌,你去照看一二。”
赵虎有些迟疑,包大人挥手示意他快去,“这儿还有张龙在,去吧。”待赵虎离去,许向阳也坐不住,在院子守着,希望他们能早些把宝儿带回来。天色已经昏暗,忽然,她见张嫂子神色木然地朝山脚边的林子去。她顾不得还在下雨,急忙追上去,“张嫂子,你这是去哪?”
“我要去找宝儿,你听,我的宝儿在哭,她在哭!”张嫂子癔症一般边说边朝林子去。许向阳想拉住她,却发现她力气异常大,她根本拉不住,“张嫂子,大家都已经出去找了,我知道你心里焦急,可你要是除了什么事,你叫宝儿怎么办?”实在拦不住张嫂子,许向阳只能大声呼唤公孙先生,“孙管家,孙管家,您快来看看张嫂子,她有些不对劲。”她瞧着似乎失了神智,得叫公孙先生来。
公孙先生在屋里头,许向阳的声音不大,又被雨声遮掩,未能传到里头。她一路拉扯着张嫂子进了林子,外头天色已暗,林子更加昏暗,张嫂子开始在林子里唤着宝儿的名字。“宝儿,宝儿,你在哪?娘来接你回家了,宝儿,宝儿,宝儿你快回答娘啊,娘来接你了。宝儿,我的宝儿。”
她叫魂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叫着,许向阳突然觉得毛骨悚然,这样的林子,这样的天气,这样诡异的呼唤,她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几乎想撒脚就跑。可是她不能丢下张嫂子,咽了咽口水,小心道:“张嫂子,宝儿或许回家了,我们回去看看吧,好不好?”
“胡说!宝儿那么小,她还不会走,怎么可能自己回家?她一定在等我!宝儿!宝儿!你快回答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