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佳节,花灯如星,蜿蜒连绵,点缀长街,似星火燎原,若粼粼波光,如梦似幻,不见尽头。虽是良辰美景,灯下暗处却不乏失意之人。展昭静静伫立,良久才轻轻将丁月华推开些许,歉意,愧疚,无奈,百般滋味绕在心头难以言说,终只能化作一声叹息。“月华,你不该来的。”事已至此,再纠缠不清只是徒增伤心,更无益于她的名节。
丁月华泪眼婆娑,觉得委屈,“展大哥……”
展昭心里何尝不牵挂她,到底是心爱的姑娘,能见面,他亦是高兴的。再开口,语气温和了许多,“你家里可知道你来汴京?”
丁月华目光闪躲,支支吾吾答不出所以然来。家里自然是不知晓,正商量着要给她再寻门亲事。如果不是被许向阳横插一脚,今年五月,她跟展昭就要完婚了。展昭见她这般,心中了然,叹了叹,“你这般不是叫家里担心?早些回去吧。”
“我写封信回去抱平安便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哪能就这么回去?见展昭皱眉,心知他要说教,连忙道:“我好不容易来一趟,总要把今夜的灯会逛了再说吧?展大人,你可得空陪民女走走?”
展昭看着她晶亮的眸子,实在难以拒绝。在心里替自己寻了借口,虽断了夫妻情缘,但还能做朋友,她远道而来,怎么也要接待一番,便笑着点头应了。丁月华喜笑颜开,指着前头卖许愿花灯的小摊子,道:“我们也去放盏灯,讨个好意头。”
两盏灯慢慢滑入水中,随着水波起伏不止,慢慢远去。丁月华望着那两点光亮渐渐远去,弯了眼睛,“展大哥,希望我们能有重圆的一日。”展昭不好扫她的兴致,只能一笑而过。丁月华再道:“你许了什么愿?”
展昭淡淡道:“平安。”许愿不过是心中的一个寄托,小小一盏花灯能承载多少?心中所求所愿岂是许愿便能实现?唯愿周遭的人都能平顺安康。
丁月华毫不意外,“展大哥,你就不能替自己多想想?就连放灯许愿都想着天下苍生。这样的心愿必能实现,你的灯,怎么也沉不了。”
展昭起身道:“这如何还能当真?”他眼力好,远远地见着一盏灯被浪打翻,星眸微黯。即便再不信,心中仍蹿过一丝遗憾。月华的灯,沉了。
过了十五,展昭又开始忙碌。许向阳仍守在院子里做她的绣活。上元节那夜见到丁月华之后,以为平静的日子又要被打破,甚至做好了迎接暴风骤雨的准备,结果丁月华根本就没来寻她,展昭也同平时无异。心中忐忑难安了许久,直到出了正月也不见有异,这才安了心。至于心中的那点难言的情绪,她丝毫不敢表露,深怕引得展昭反感。本就不是她能觊觎的东西,无论如何向往,都要压在心底,谨守本分。
二月初的一天,前头竟有衙役来请她去包大人书房一趟。她心下讶异,怎么突然请她去书房?若是说跟什么案子扯上关系,那也只有藏尸一案,早在去年告破了。这不长的一段路,她走得忐忑,深怕自己哪里疏忽做的不妥再起波澜。
进书房见了礼,她拘谨地站在一旁。公孙先生和声道:“姑娘莫要拘谨,今日请姑娘来是有事同姑娘商量。”
许向阳抬头看看公孙先生,不明所以,什么事需要同她商量?“公孙先生,您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吩咐,我定当尽力而为。”
展昭道:“去年徐州遭遇洪水,如今灾后重建已然完成。大人奉旨微服出巡,查看重建以农耕情况。我们一行人要扮作寻亲的一家人前往徐州暗中查访,大人是老爷,先生是管家,张龙,赵虎和我是护卫。先生说你心思细腻,擅厨艺,故而想让你扮做丫鬟随行。你若愿意,便一道去吧。”
许向阳未曾料到他们竟会不计前嫌让她一道随行,心中一阵欢喜,露出略微羞涩的笑颜,朝包大人道:“承蒙大人不弃,向阳定竭力配合。”
包大人点头,叮嘱了几句便让她回去。开封府不缺丫鬟,若不是公孙先生举荐,是怎么也轮不到许向阳。公孙先生的帮衬之心显而易见,包大人并不反对。展护卫既然与之成亲,这样别扭不吃长久之计,她既忘了前事,何不给她一个机会?与人为善总是好的。再者,如今的许向阳确实是个知书达理,温婉贤淑,恬静秀美,心灵手巧的姑娘。且她是展护卫的妻子,一路上行事也能多照顾着,是上佳人选。
出行的日子定在五日后,行程并不急,许向阳还是早早开始收拾归整。这回出行,说是扮作丫鬟,实则她就是丫鬟,包大人等人的起居饮食,她都要照顾到。王嫂子从王朝那得知消息,乐呵呵地上门来道喜,这于许向阳而言可不就是天大的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