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华德耸耸肩,让开了脚步。阿绝明白老师应允了,他飞快的从门旁钻出去。霍华德将沾满血迹的外套脱去,没有温度的目光扫过幼童钻出去的身影,单指从衣领处支起外套,啧了一声,嘴角露出一丝冷漠的笑容。
“就算那个小怪物身体里的恶魔之血无穷无尽……”
覆在血迹上的元魔力一撤去,沾染在衣襟上的数滴血液就像是撤开铁笼的猛兽,转逝间贪婪的从衣襟出开始迅速的吞噬腐蚀起整件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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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绝轻车熟路到的穿过长廊,走下楼梯往偏房走去。
悬挂着的镜子照出他的影子。贴着古典黄色的壁纸映照在镜中,大厅和走廊全都空空荡荡。阿绝尚还没有一侧的柜子高,他够不着门把手,就双手握紧栅栏门往一侧拉。铁条摩擦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房间昏暗,窗帘拉的严严实实透不进一丝日光。地毯上斑斑驳驳全是焦黑色的被腐蚀开的痕迹。
怪物蜷在角落中,借着阴影和垂下的窗帘做遮挡,只一双漆黑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阿绝看。
阿绝并不畏惧这种犹如猛兽的视线,小脸绷的紧紧的和怪物对视。
在阿绝拥有了老师之前,克丽丝汀始终是将他和他的哥哥关在一处。从懵懂记事时开始,阿绝一直是和同胞兄长朝夕相处,逐渐的他被教会说话和作为人的其他,可在一起的却依然是一个如同野兽般的怪物。在彼此独处的时间里,阿绝会找些属于孩童的游戏——类似将无法交流的哥哥当做自己的影子。
可从诞生起以来就一直存在的共同度过的时间并没有给阿绝带来什么“兄弟之情”。随后和怪物严格区分开的生活给了这个孩子一种隐藏的骄傲和快乐。他小小的心里有一种偏向母亲和老师,对于怪物的厌恶和蔑视。
哪怕他并不知道这种情绪来源于何又代表着什么,但这并不影响阿绝对以往朝夕相处兄弟的恶意。
阿绝觉得自己是在俯视着怪物。他好奇的眨着眼睛,说:“诶,你好丑啊。”
怪物对阿绝呲了呲牙。
他其实看上去要比之前好多了,虽然全身又脏又狼狈,黑色的头发乱糟糟的,但却比之前好太多。怪物的脸看上去已经很像一个人类了,除了眼尾处的痕迹,就连额头上的尖角都消失了。
阿绝说:“好脏。老师都不让你冲一冲吗?”
怪物纯黑色的眼眸定定的盯着自己血缘上的弟弟。
阿绝恐吓道:“会长虱子哦。它们会把你的血都吸干。”他低头看了看怪物四周被腐蚀的厉害的地毯,改了口,“或许它们不敢吸你的血。但是你好脏。”
全都是干涸的,丧失腐蚀能力和毒性的血污。曾经魔法师怎么研究魇,霍华德就用比那还可怕的方式研究这个难得的恶魔之子。怪物的自愈能力很强,但残留下的一片凌乱的现场足以展示出他在不久前遭受到了霍华德怎样的对待。如果怪物实在脏的不行,霍华德也会给他进行简单的冲洗,大多时候是一盆冷水直接浇过去,也不管天气是否严寒,更不管这个被叫做怪物的幼童是否会生病。
阿绝嫌弃了怪物一会儿。这种嫌弃同时让他非常自得。
妈妈虽然依旧对他冷淡,但是至少和他说话;更何况他有一个教他东西的老师。怪物有什么呢?什么都没有,还得频繁被剥夺走能被剥夺的一切。
阿绝每次看到怪物,都很开心。
怪物依旧安静的注视着他,漆黑的瞳眸中像是藏了无底的深渊。阿绝走近怪物一步,怪物察觉到不安,半弓起背部,喉咙中挤出与兽类相似的恐吓声。
阿绝半歪着头,一拍手,用欣喜的语气道:“对了!你知道我今天学到了什么吗?一种非常厉害的魔法药剂!这里一定有吧?你等等哦,我找给你看。”
他将放在一侧的椅子拖到柜子边,双手撑住椅面攀爬上来,踩在椅子上去开柜子翻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片刻后,阿绝双手紧握着一把匕首从椅子上跳下来。一个个的将桌子上的玻璃器皿移下来放在地板上。
他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透明的小盒子,用针从中挑出一只蠕动的虫,快乐的对怪物说道。
“喂,怪物,你知道吗,这是我向老师要来的虫。据说磨成粉洒在肉上,可以让人非常非常的难受——”阿绝一歪头,说,“我给你试试吧?让我看看非常非常的难受是什么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