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归一无所知。如果他在拐弯的时候回过头去,就能发现那家原本开在街角的店如同淡化的光影一般消失在空气里。
他脚步虚浮,踩在石砖路上如同踩在海绵上。提着捕梦网的手如同执着一根蜘丝,他踏上楼的时候觉得手背忽然一凉,就像有一片冰凉的锦缎覆了上来。吴归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两旁的没有行人,手上也没沾着什么可疑的东西。
吴归本就烧的昏昏沉沉,头晕目眩下只当是幻觉。
但是发烫的脸颊也像是被什么冰凉的东西黏连上了。温差过大,让吴归没办法无视。他用手背蹭了蹭脸颊,但只能触摸到口罩的粗糙质感。冰凉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但是像是有人在他脖颈处吹了一口气。吴归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下一刻就有指尖轻柔划过脖颈的触感传来。
四周空空荡荡,只有盛在夏末空气里温暖干脆的阳光。
总不会是幽灵吧?他没有听到过学校有闹鬼的传闻啊?!
——除去一部分植物和人造毒品之外,疾病也往往会带给人类幻觉作用。作用于神经和大脑精神力的研究一直是学术上的空白。所以偶有高烧时的人简称自己的灵魂离体,并看到了窗户外的景象。虽然有刑侦人员称是病人从镜子中看到了窗外到倒影,并模糊的感觉于灵魂,但我们并不能真正的诊断为“非幻觉”。
吴归抬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
额上烧的厉害,温度有些烫手,他混混沌沌的上楼,开锁,进入空无一人的寝室。
老大在实验室,友人b还在医院,赢家a不知道去哪现在连影子都没有。吴归将手上的捕梦网往床头一挂,随手在书桌上抽了本教材,摊开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干脆双手一枕趴在桌上对着那串垂下来的捕梦网发呆。
阳光恰恰好好从阳台透进,被捕梦网的网给滤过,淋在垂下的羽毛处,温暖妥帖的泛滥开来。
吴归注视着它,在温和的阳光中打了个哈欠,眼睛眨了眨,还是抵不过病后疲倦的困意,陷入了沉睡之中。
他进门的时候顺手锁了门。但一个人影偏生直接的从闭合的门处穿过,就好像直接从空气处走进。人影的身形晃了晃,像是一个漆黑的幻影。一抹黑气不知从何处飘窜而入,钻进吴归带些热气的呼吸中。
吴归不安的皱了皱眉头。他趴在桌上的神情和姿态本来就乖,更何况因为高烧脸眼下都温热的红了一片。空气晃荡了两刻,人影彻底完全的现身出来。
是那个吴归在巴士上看到的,亦在店门口看错过的黑色斗篷男人。
男人一眼不发,视线藏在斗篷下方。他像一具寒气淋身却逐渐在阳光下一点一点融化的冰雕,他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只是视线带着极度的贪婪一点一点的侵丨犯向趴着的少年人浑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如同将外在的衬衫,米色休闲裤全部去除,直接看到对方光丨裸的躯体;再直接贯穿过肉身,亲吻上灵魂。
男人将斗篷的兜帽放下。
他做这个姿势一向做的闲散却优雅,被深夜所染黑的头发柔和的贴在耳际,露出来的皮肤苍白,一双漆黑的眼瞳如同从深渊中捞上来一样。他停了两步,步伐极轻的走向吴归。
那一瞬间他浑身上下的危险阴郁气质都干干净净彻彻底底的消退了。
他像趴睡着的年轻男人走去。
吴归陷入沉眠。他的脊背完成一个新月的形状,宽松的衬衣向下垂去,布料的线条勾勒处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人干净削瘦的身形弧度。
男人用那双辨不出神色的双瞳注视着他,眼内涌动着暗无天日的深沉漩涡。
但是无论是怎样的疯狂和欲念,全都被男人不动声色的强压下去。
他缓慢的像吴归伸出手去,就像距离着数个纪元。然而他们本身,就隔着比时间还遥远得多的次元。
那双苍白如石刻偏又修长的手指在触摸到吴归的眼睫时停下了。
吴归相貌干净,带着一种斯文和在被以玻璃瓶的阳光浸泡过的温和。睡过去后,他眼睫覆盖下来,面色因为高热而发红,像是一触碰就被彻彻底底如同泡沫般碎裂了。
天知道男人在强忍着多么巨大的*。
他想扯下这个人的口罩,撕咬上去,以最原始的属于野兽的手段;然后呢,将这个人吞吃入腹,完完全全的化为一体。
似乎这样一来就不会被离开。
不仅是次元,他们之间的时间线也是完全不同的。如果两个不同次元世界的时间就像两条毫无关系各自奔腾向前的河流,那么一条河中的水滴要前往另一条河,只能先蒸发自己,融入云里,等待一场大雨和在坏运气后千辛万苦的跋涉。但他赶到时,是处于另一条河中的哪一个阶段,哪一出过往,亦或是未来,是完全混乱的。
幸运的是,无论是哪个时间段的吴归,他都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