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楼梯的逐渐弯绕向上,最开始的黑暗尚还能隐约视物,可白十二在楼梯上段就停住了脚步。
前方一片浓郁的漆黑,宛若一只巨兽的口,将任何光线都吞噬的丝毫不剩。在现在这个位置,黑暗归黑暗,但白十二好歹看到旋梯扶手的轮廓和台阶的阴影;但是前方逐渐的什么都消失了。
这种纯粹的漆黑在宣告一件事实。这里确实如白十二所猜想的那样,是处于地下。而往这唯一的道路往上走,可能也无法找到作为出口的门和窗。
好消息是,上面没有光,也就意味着没有人。
或许有怪物。白十二想,能在纯粹的黑暗里活动的怪物——或是其他什么更浓重的未知危险。
只要是人,总会对黑暗抱有恐惧感的。那是铭刻在基因中对未知的恐惧。
我可以返回。白十二告诉自己,下面虽然有各种奇形怪状的怪物,但它们好歹不会轻易撞破铁栏冲出来,下面有一个火把的光亮,就算气味难闻了一点,但总比面前的未知好的多。
可他必须逃走。无论是罂合欢,还是之后来收货的男人,或者是那些莫名攻击他的精神触手,都给白十二带来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不清楚为什么那些人需要的是五个银发少年,却单单把他关在这样一个地牢中。地牢中只有一条路,两侧都是或装载了怪物或空着的牢笼,如果他回去,一旦有任何不妙的可能性出现,或者是那些家伙前来,他都将逃无可逃。
前面是未知……或许,他能够逃出去。或者是一直躲藏着和那些家伙玩玩躲猫猫,没准,他能够拖延过那个男人所说的作为“最好的时机”的“明夜”。
白十二硬着头皮摸索着栏杆往上走。逐渐的,地牢中怪物的咆哮离他越来越远,他彻底的没入黑暗之中。这是眼球再怎么调整都无法适应的黑暗,栏杆似乎走到了尽头,白十二缓慢的向前一点一点摸索过去。手感粗砾的墙壁,然后是转弯——
他如同一个盲人,在绝对的黑暗和寂静中一点点试探着前进的方向。寂静,对,这个该死的地下除了黑之外还一片死寂。白十二放缓呼吸,但他仍然能听到自己胸膛中狂跳不止的心跳声。
停住,停住,慢一点。像一个死人一样在这里行走,想象你只是一具尸体,一具存在与地底的尸体。既然是尸体,那么就不必要害怕传说中的鬼怪和幽灵。
白十二悄声的吸了一口空气。湿润且冰冷的空气险些呛住他的喉咙。
心跳声放缓了一些。白十二在原地停了停,努力让自己不要想象走着走着就摸到一具骷髅或者是某个生物的胸膛。等状态调整完成之后,他继续屏气凝神的继续盲人摸象。
他摸索到铁质冰冷的雕花,大概是门廊一类的设置。但是并没有门,穿过这个玄廊,他发现墙面的质感要变好了不少。之前只是将粗岩磨平,现在墙壁上光滑平整的如同砌了涂料。但白十二还未走两步就险些被地板上躺着的某个凸起物绊倒,他趔趄了一下身子,下意识就去往身边抓去寻找能稳住身体的支撑。
他抓到了某个冰凉圆润的树枝状长条。白十二刚稳住的身躯再一次僵住了。他的手刚好能够圈握住那根东西,但它不像是树枝,它扁平且圆润,稍扁的两端也毫无棱角。白十二大脑一片空白,有什么飞快的从他脑海中闪过。
枝干到下面分了岔,五根,细长且鼓起转折的分明。
白十二有了个可怖的猜想。他后退一步,却生生的装上了另一块硬且冷的硬质面,触碰的感觉有些像一个巨大的乌龟壳。
在绝对的黑暗中,四处都是障碍,白十二无法再摸索着走下去了。他或许可以再重新摸索着折返回去去借火把上的光源,但是要知道,在存粹的黑暗中的些微火光,要比噼里啪啦的撞掉一大堆障碍所发出来的声响更容易召来危险。
不能有火,不能出声,他不知道危险的时限什么时候降临,所以还得快一点。黑暗完完全全迷住了白十二的眼睛,他忽然想起再次之前多次玄之又玄的状态,例如在睡眠中,或者在昏迷中,他的大脑里依然清晰的映照出了周围景象。那要比用眼睛视物所能够看到的清晰太多。
有可能是因为这是个梦,而他在那时使用的是上帝视角。但毫无疑问,他能够用这种视角看到更多,或许,它也能帮助他穿透黑暗看清一切。
白十二闭上了眼。气流是停滞的,空气中夹带着潮湿,他的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