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诸神的抛弃对大陆的子民而言是黄昏,那么在混战之中,黑夜降临了。这段最黑暗的时刻被划分为第三纪元。无论是人类还是精灵,矮人亦或侏儒,都只能面临挣扎着应付突然出现的新的、未知的敌人。这是真正的末日,内战和族群之间的战争有利益,有*,所以再激烈也能够揣摩;但魇不同,它们生于混沌,喜爱混乱,它们的存在原因便是混乱和破坏。直至最后的生灵在绝望中向诸神祈祷,转机才在最后和希望一起来到。
神父将旧经合上,虔诚且悲悯的垂下眼在空中划出斜线向下再绕回原地的圆圈。
“时光领主啊,愿您的旨意成全,我们依然在灾难之中,请您赐我们时间和四季。但愿如此。”
群众以同样的动作在半空中绕了一个圆,低念道:“但愿如此。”
白十二跟着他们的手势慢了两拍,好在也没有人关注他。随后就是较为自由的解疑,忏悔,奉献和诉讼,他一句也未听清,他恍若沉进海中,流淌过耳际的只有空旷滞缓的水声。他抬起了头直视穹顶,光从天眼处洒进,平滑的铺在诸神之间与黑白之间。
白和金即是衍生出诸神万物的秩序,那么紫和黑大约就是混沌。在旧经上语句晦涩不明的交代中,是神明先抛弃生灵才有全大陆与“魇”的“暝夜之战”;但留存下来的人类史书中依旧信奉赞美最后才出手帮助的神明,甚至在绘画中,所谓的创丨世图描绘的也是神与魇的斗争。
或许对于人类而言,磨难也是创丨世的一部分;也或许这份历史已经遥远到成为神话了。
“十二,十二。”
银六用手肘捅了捅白十二,放低的声音里全是压制不住的兴奋,“你看,加伊德修士来了!”
白十二慌张的平了视线,顺着银六的指示往布道台看过去。
一个青年正在和神父谈话,他披着一头干枯的金发,脸上没有笑容,颧骨凹陷,看起来削瘦而严肃;但很年轻,绝对不超过三十岁。他穿着深靛色的外衣,并非是会衣,也绝非是法袍;白十二注意到他的肩侧绣了一只立于枯木上的秃鹫。他和神父说了几句,神父转过身示意群众中的未成年人跟随着修士前往偏厅。
人群中的孩童和少年们发出一声小小的欢呼。
妹九“啊”了一声,停在雀跃的潮流中回过身来就想要扯殷绝,后排陆续有小孩子推推搡搡的挤过来,殷绝让了一让就顺势避开了妹九。妹九有些失望的瘪瘪嘴,顺手就扯住了贴着墙壁站在一边想要等白十二的银六。
银六“咦”了一声,妹九为了掩饰尴尬一般的快速道:“走啦走啦,快一点。”银六被她扯着顺着孩童和少年们的人流往偏厅的方向小跑过去,还没忘回头看两眼白十二。
殷绝靠在教堂的墙壁边,隔着几个匆匆跑过去的小孩对着白十二扬了扬嘴角。
老三被拦在了偏厅门口。
加伊德修士面容冷硬的盯着他。老三和他身后站着的雀四一动也不敢动;他只比加伊得修士矮了半个头,可修士依旧俯视着他。修士冷冰冰的道:“我记得神父宣召过是让未举行成人礼的孩童随我来,你敢违瞒时光领主吗?”
“我才十六岁,两年后才是成人礼。”
“十六?”加伊得修士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唐特将军十六的时候已经将整个西瘟疫森林的魇屠戮了个干净。而你,就算把贵族的礼仪文化全部灌注给你,你也依旧只能是个粗鲁野蛮的下等人了。滚吧,别来玷污我将要教授的文字。”
老三垂在衣襟间的拳头紧握,他将愤怒很好的藏掩在拳头里了。他对着加伊德修士尊敬的行了个‘下等人’的礼仪,转身就离开了。雀四手足无措的暴露了出来,不过加伊德修士倒是没有为难这个过于瘦小的男孩子,他面无表情的站立着,雀四如同一只老鼠般蹑手蹑脚且安静迅速的窜了进去。
白十二同殷绝进去的时候,似乎察觉到了加伊德的目光。
他往修士的方向瞥了一眼,却发现修士背挺得笔直,胸口别着两枚徽章,根本没有在看他。白十二挠了挠头发,追上殷绝的步伐跑进了偏厅。